黄冲见艾丹神色阴晴不定,嘴角微扬,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怎么,莫非那小子实力高得让你吃了亏?”
艾丹脸色微微涨红,低声辩解道:“哪能啊……估摸着也就聚星二重天的修为,算不得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像是说给自己听:“只是……当时有高人替他出头,那人又太狡猾,才让他溜了。”
“聚星二重天?!”黄冲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声大笑,笑声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是吧,艾丹!就这等货色,也能让你这般失魂落魄?你多久没动过手了?手脚都生锈了不成?”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调侃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艾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下次再遇着,我定不会让他再有机会翻身。”
黄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却未达眼底:“行了,别往心里去,江湖险恶嘛。”
艾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黄冲摆手打断。黄冲迈步欲要往二楼走去。
就在这时,艾丹忽然想起一事,拉住黄冲的手,说道:“冲哥,说起来……这人我好像在你们这见过。”
“哦?”黄冲挑眉,“说来看看?”
“以前常来你这儿赌钱。”艾丹一边回忆,一边皱眉,“那张脸啊,长得不算差,但也说不上好——挺普通的,甚至有点路人……”
他顿了顿,继续描述:“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得吓人,像是许久没晒过太阳。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颓气,走路都像有气无力的。”
黄冲听得眉头紧锁,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艾丹却仍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睛。”
他打了个寒颤,仿佛那一瞬间又对上了那双目光:“虽然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可那双眼睛……贼亮贼亮的,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似的。不像是个落魄的人,倒像是在打什么主意。”
黄冲没有回应,只是走到窗边,望着街口的方向,眼神幽深如夜。
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脸色苍白……那双藏不住算计的眼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跪在地上求饶的身影;
那声哭喊中带着不甘的哀求;
还有那具倒在血泊里、早已断气的身体。
他曾亲手将他按倒在地,确认他已气息全无;
也曾提议一把火烧了尸体,却被李波制止。
而如今,那个人的脸,正一点点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你说……他在哪?”他低声问道,语气沉稳,却掩不住眼底翻腾的情绪。
“就在街口,今天下午的事了。”艾丹答道,脸上满是不解,“冲哥,他……他该也是咱们赌场的熟客,你认得他?”
黄冲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不认识……但我想,他可能已经‘死’过一次了。”
言罢,他轻轻整了整身上那件半旧的青衫,转身便下了楼。脚步看似沉稳,落地无声,却隐隐透着一股寒意,直教人从心底里发毛。
身后,艾丹仍站在原地,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窗外风声渐急,雨丝斜飞,落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响动,仿佛谁在低声诉说着一段不该被揭开的往事。
……
且说“明堂窝”赌场的一间装饰典雅、隐隐透着奢华气息的办公室之中。
室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桌面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账簿、契约,墨迹未干。
办公桌后,端坐着一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正是这“明堂窝”赌场的总管,江湖上人称“铁面狗吊”的李波。
他此刻正伏案疾书,眉头紧锁,似乎在为一桩棘手的生意纠纷而费神。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波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见是黄冲从门外走了进来。
黄冲随手关好门,快步走到李波面前,脸上神色凝重,低声道:“大哥,有紧急情况。”
李波原在批阅账册,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电,在黄冲脸上扫过,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沉稳的威严:“讲。”
黄冲迟疑片刻,似在斟酌措辞,才低声说道:“大哥,是那秦洪……他又出现了。”
“秦洪?”李波闻言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哪个秦洪?”
黄冲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道:“就是四个月前,咱们在城外棚户区追讨赌债时……那个欠债不还,动手反抗,结果被咱们做掉的。”
他微微一顿,语气益发凝重:“听楼下一个见过他的人说,今日下午,这厮竟在咱们赌场附近现身了。活生生的!”
李波的手指停在账本之上,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团模糊的黑影。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刀,直刺黄冲心底。
“你说的是……那个跪在地上求饶、被我们踩碎肋骨然后活活打死的赌徒?”
语气平静,却藏着几分冷意。
黄冲点头,额角已隐隐见汗:“正是此人。听人形容他的模样比从前精神许多,眼神也比以前更锐利,像是藏了什么心思。”
李波沉默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指尖轻轻摩挲着桌上的纸页,发出细微的沙沙之声:“哼……这厮,命还真够硬的。”
他起身踱步,步伐沉稳,却不掩眼底那一抹异样的凝重。
“我记得那夜,他满脸是血,跪在泥里喊爹叫娘。”
他停下脚步,转身望向黄冲,语气已带上几分冷冽,“你还记得你当时提议烧了尸体,是我拦下来说‘留着吧,让他烂在这世上’。”
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的疏忽:“如今看来,倒是错估了他。”
窗外风声掠过檐角,似呜咽又似低语。屋内烛火摇曳,映得墙上人影晃动,如同思绪起伏不定。
“可曾探明他这次回来的目的?”李波问道,声音依旧沉稳。
“尚未有确切消息。”黄冲答道,神色谨慎,“不过多半是寻仇而来。”
李波点了点头,目光微敛,缓步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渐浓的夜色,良久未语。
“秦洪此人,”他缓缓道,“往昔胆小如鼠,懦弱不堪,犹如一条落水之犬。”
他语气看似淡然,却带着几分玩味的深意:“若真只是想报那血海深仇,倒也不足为惧。但既然能‘死’过一次,又从阴曹地府爬了回来,那便不再是以前那只任人践踏的蝼蚁了,倒不得不重视他几分。”
李波猛地回头,看向黄冲,眼中寒光乍现,厉声道:“第一,即刻传令,着意加强赌场内外守卫,务必确保赌场贵客等重要人等周全,以防这厮狗急跳墙,在这节骨眼上败坏了我‘明堂窝’的声誉;第二,不惜一切代价,查清他落脚之处,以及他身边是否真有高人相助!”
黄冲拱手应道:“大哥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正要离去,却被李波唤住:“慢着。”
李波依旧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那细雨斜飞的夜幕,语气幽深,似有无限心事:“近日我得了消息,那‘暗夜赌场’,怕是有些蠢蠢欲动。不仅明目张胆地抢夺咱们的地盘,还在暗中拉拢咱们的熟客。若再不采取应对之策,恐怕咱们辛辛苦苦打下的这片基业,就要被人连根拔起,拱手让人了。”
他转过身,目光冷峻如铁:“眼下人手本就紧张,难以分身全力对付秦洪这厮。但——”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能让他成为我们的变数。”
黄冲点头称是,随即告退。脚步声渐渐远去,密室重归寂静。
李波缓缓坐回雕花木椅上,指尖轻叩扶手,一声不响。窗外雨丝细密,落在瓦片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谁在低语。
他闭目沉思,脑海中浮现出那夜的画面——
泥泞中的哭喊,抢夺的玉佩,还有那具被丢弃在屋里的“尸体”。
“秦洪……竟然还活着?”他低声自语,嘴角微扬,却不带半分笑意,“倒也算是个笑话。”
他曾以为那不过是个输光一切的烂赌鬼,随手便可碾碎。可如今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个连命都不珍惜的人,还能指望他翻出什么浪来?”他喃喃道,却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沉静如水:“但我李波做事,向来不留隐患。”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的星纹地图前,手指划过“明堂窝”与“暗夜赌场”交界处的地名,心中已有计较。
“暗夜赌场……夜枭这家伙,最近动作频频,似乎真要把我们逼到墙角。”
他冷笑一声,眼中锋芒乍现,“但他们忘了,真正的棋手,从不怕对手多,只怕自己乱。”
他顿了顿,目光微敛,“让他们先得意几天。时机一到,我自会给他们一个教训。”
窗外风雨未歇,室内烛火微颤,映照出他那张沉稳而坚毅的脸庞。
李波缓缓坐下,重新拿起笔,在账本上添了一行字,墨迹未干,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知道,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