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明堂窝”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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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雨丝缠绵,似有若无,斜斜地飘洒在钵兰街。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城,将月华星辉尽数遮蔽。夜色与雨丝交织,为这条喧嚣的长街披上了一袭朦胧的灰蓝轻纱,宛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卷,在微风中缓缓舒展,意境幽邃,带着几分湿漉漉的凉意。

街两旁的夜总会、夜店,在雨帘之后,时隐时现,恍若海市蜃楼。

霓虹灯的光晕,本就艳丽,此刻被雨水洗濯,在湿润的空气里愈发迷离闪烁,恰似夜空中偶露的几点繁星,纵然隔了雨幕,也隐隐预示着这夜未央,繁华与活力,终将在雨中重新点燃。

忽听得一阵笙歌细碎,夹杂着隐约的笑语,从半开的门扉里逸出,与檐外雨声交织,谱成一曲别样的都市夜曲,缠绵悱恻,又带着几分欲说还休的暧昧。

这声音,似是撩拨着行人的心弦,教人脚步放缓,心头泛起一丝慵懒。

雨水淅沥,敲打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如珠玉落盘,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水洼处处,倒映着斑斓的霓虹,碎金乱银,随波荡漾,平添了几分迷离的幻彩。

然而,在这幻彩之下,路面上散落的垃圾,经雨水一冲,更显杂乱。那湿漉漉的纸屑、破败的塑料袋,仿佛是这繁华背后的暗影,无声地提醒着,世间万物,总有其不为人见的另一面。

墙壁上的涂鸦,依旧斑斓如昨。有的似天书难解,神秘莫测;有的则直白泼辣,如刀刻斧凿,充满了原始的冲击力。

它们静静伫立,见证着钵兰街的沧桑与变迁,也构成了这里独有的文化印记。

与街道上那几分闲适的景致不同,街角一处名为“明堂窝”的赌场,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外界的雨声潺潺,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与凉意,却丝毫未能阻挡那些寻求刺激、渴望冒险的灵魂。赌场大门敞开着,像一张巨口,吞吐着一批又一批的人。

里面传来的是筹码碰撞的清脆声响,是人们或兴奋或懊恼的低语,交织成一曲狂热的变奏,构成了这雨夜中又一个与众不同的场景。

只见一些衣着光鲜的富人,撑着油纸伞或是西式雨伞,步履自信地踏进赌场。

皮鞋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运的鼓点上。

他们脸上带着期待与兴奋,那场雨,仿佛只是给他们的游戏增添了几分情趣,丝毫未减他们追求财富的热情。

而另一些身影,则显得落魄许多。他们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衣衫被雨水浸得透湿,贴在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悔恨。

然而,往往不过片刻,那赌瘾便如跗骨之蛆,驱使他们再次迈入那扇充满诱惑的大门,欲罢不能。

赌场门口,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俱是黑衣黑帽,笔挺地站立,雨水顺着帽檐滑落,浸湿了脸颊,却难改他们周身散发出的凛然威严。

门口的霓虹灯在雨雾中晕染开来,红绿闪烁,如妖异的鬼火,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不时有星能汽车在赌场门前急刹,溅起一片水花,下来几个面容冷峻、行踪神秘的人物,他们脚步匆匆,迅速消失在那扇厚重的门后,仿佛有着急事要处理。

“来来来!押大赢大,押小得小!下注之后,请远离赌桌,让手气来决定你的命运!”庄家那带着几分油滑、几分激昂的声音,在赌场内回荡,犹如战鼓擂动,挑逗着每个人心底那根关于贪婪与冒险的弦。

赌场内,烟雾缭绕,人声鼎沸。

绿色的赌桌台面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光,仿佛一张张吞噬人心的魔口。

筹码堆积如山,红的、蓝的、黄的,五颜六色,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宛如赌客们心中欲望的具象。

发牌的伙计面无表情,手法娴熟,快如闪电,手中的牌仿佛有了生命,决定着每一个赌客的悲欢。

忽闻一声暴喝:“三个六,豹子!全赢了!”那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只见一位汉子紧握双拳,双目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

然而,不远处,另一个赌客却面如死灰,他刚刚将身上所有的筹码输了个精光,眼神空洞,呆立当场,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哈哈哈,我这把可是至尊组合!谁还敢与我争锋!”又有一个老者得意忘形,放声大笑,笑声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目光死死盯住下一局的赌具,生怕自己的好运就此断绝。

在这片狂热与喧嚣的海洋中,许多赌徒的脸色因激动而涨红,他们手中紧握着筹码,那些闪烁着微光的筹码,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仿佛是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赌桌上的骰盅、轮盘,每一次转动,每一次跳跃,都牵动着他们的心弦。

结果的揭晓,让他们或喜极而泣,或捶胸顿足,情绪如同过山车般起伏不定,将内心的喜悦与痛苦,尽数宣泄在这赌场的角落。

这里,正是阿十么这具身体的原主秦洪以前最爱流连之地——“明堂窝”赌场。

这里有过他的春风得意,也有过他的失意落魄,充满了无尽的刺激与诱惑,也布满了无尽的陷阱与危机。

整个赌场,此刻正处在沸点之上,每个人都在尽情地挥霍着金钱,享受着这片刻的放纵与自由。

然而,在这喧嚣与狂热之中,却有一人显得格外不同。

此人生得三角眼,酒糟鼻上横着道刀疤,此刻却斜倚于二楼那精雕细琢的栏杆之畔,姿态洒脱,隐含几分闲散之意。手中轻捻着一枚筹码,那物在他指间跳跃翻转,宛若掌中玩物,轻若鸿毛。

然则,其目光却如冷电般射向楼下赌场中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幽深莫测,似能洞悉人心,透骨三分。

此人,便是昔日阿十么初涉夜市,摆设盲盒之际,那几欲上前索取保护费之辈。

彼时,一白衣女子仗义相劝,方才使之退去。此人正是当时为首的三角眼,名唤艾丹,乃黑鲨帮中一介小头目。

然此刻的他,却不见了往日的嚣张跋扈,面上满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虑。

恰在此时,一身材魁梧、步履沉稳的汉子,大步流星踏上二楼,于艾丹身旁驻足,轻拍其肩。

那汉子面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之色,声音洪亮,颇具江湖豪气:“嘿,艾丹!你这小子,躲在此处愣神作甚?我甫一踏入,便见你魂不守舍,莫非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这声音浑厚有力,正是“明堂窝”赌场的打手黄冲。他今日甫一踏入赌场,便注意到了窗边这个心事重重的艾丹。两人虽算不得至交,平日里却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艾丹缓缓转过头来,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微微抱拳,算是行了个礼:“冲哥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今日无意间在街外瞧见了个旧怨,心里不大痛快罢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

“旧怨?”黄冲眉头一挑,身形微动,站到了艾丹的旁边,目光也望向楼下,好奇问道:“你小子最近可没少惹事,难道又结下了什么过不去的梁子?瞧你这模样,倒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艾丹缓缓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有苦涩,又似不甘。

他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一名小角色。只是……在下有些想不通,他凭什么能活得这般滋润。”

黄冲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这就奇了。以你的脾性,那还有‘旧怨’可言?有仇不报,非君子也。怎么在这儿唉声叹气,连仇人都懒得去找了?”

言及此处,艾丹的面色骤然阴沉,宛若这雨夜苍穹之晦暗。

他忆起那日在夜市,欲上前勒索保护费,却不料被一旁的俏丽女子击退,周遭众人指指点点、讥笑嘲讽,如利针刺入他那骄傲的心扉。

艾丹素来视面子如性命,岂能容忍此等羞辱?

是以,那俏丽女子离去后,他便暗中盯上了阿十么,那夜尾随其后,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熊熊烈焰。

怎奈他欲上前报复之际,却见阿十么登上一辆出租车,消失得无影无踪,令艾丹等人扑了个空。

此举令他气恼交加,那股怒火在胸中焚烧多时。

自此,艾丹心中芥蒂难消,时刻图谋向阿十么报那一箭之仇。然近日琐事缠身,只得暂且按下这念头。

岂料,命运弄人,昨天下午他在钵兰街口酩酊大醉,酒醒之际,竟又与阿十么不期而遇。

那一刻,艾丹心中的怒火再度燃起,犹如沉寂已久的火山再度喷薄而出。

他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略显苍白,指甲几欲嵌入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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