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罗汉的虎皮氅在雷音寺偏殿扫出细尘时，如来的玉净瓶正滴下第三十九滴甘露。他盯着掌心“代掌人间雨事”的金牒，嘴角勾起笑——降龙那家伙被贬去漕运搬货，如今这“祈雨权”落到他手里，可不就是天上掉的肥差？
“菩萨且看，”他指尖掐诀展开人间舆图，江淮稻田间的祈雨旗正密密麻麻飘成云海，“弟子打算让四海龙王代行布雨，每亩地收三升稻谷作‘佛道共修费’，既省了弟子跑腿，又能让凡民晓得佛道一家亲。”须弥座上的如来眼皮未抬，净瓶里的柳枝却突然断了半根。
第一阵商风掠过江淮时，伏虎坐在钱塘观潮台的凉亭里，看东海龙王的三太子捧着金漆账本走来。龙鳞袖口抖落的不是海水，而是新晒的稻谷香：“罗汉爷，这是首批‘雨契’钱粮——扬州府八千顷水田，每亩三升，合计两万四千石，都按您说的，用‘佛道共修堂’的旗号收了。”账本翻开，墨迹未干的佃户画押旁，竟盖着雷音寺的莲花宝印。
田埂上传来争吵声。伏虎掀帘望去，见老农夫背着竹篓追着公差跑：“去年遭了蝗灾，地里本就没收成，如今又要交‘雨税’……菩萨慈悲啊！”公差甩着腰间的“雨契”木牌，铜铃响得刺耳：“菩萨慈悲？你家稻田能抽穗，全靠龙王按‘雨契’布雨，没让你交黄金就算开恩了！”竹篓翻倒，几粒干瘪的稻种滚到伏虎脚边，在他虎皮氅下显得格外渺小。
当晚观潮台便来了不速之客。穿青衫的书生抱着古琴站在檐下，琴弦上凝着未干的露水：“罗汉可知道，如今民间已把‘雨契’编成顺口溜？‘佛执雨契道执鞭，百姓腰弯稻谷捐，龙王不管人间旱，只数仓中米几钱。’”他抬手拨弦，琴声里竟混着饿殍的呻吟，“在下姓苏，本是扬州府学廪生，因替百姓写《祈雨免赋书》，被官府指作‘谤佛’革了功名。”
伏虎指尖的佛珠突然发烫。他看见书生袖中露出的臂弯——那里有道新鞭痕，形状竟与“雨契”木牌的棱角分毫不差。东海龙王的密信忽然从袖中飘出，金粉写的“岁贡罗汉爷黄金千两”字样在月光下刺目，而他今早刚收下的、所谓“佛道共修”的稻谷，此刻正被公差们倒入官船，船舷上漆着的“漕帮”二字，竟与降龙被贬的通州漕运同出一辙。
“原来这‘共修’，不过是佛道官商分肥的幌子。”苏书生捡起地上的稻种，放在掌心搓开——里面竟是掺了沙子的秕谷，“扬州府七成水田已交不出‘雨税’，官府便逼百姓拿桑蚕、棉麻抵数，可龙王布雨却只看‘雨契’多少，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他忽然咳嗽，指缝间渗出血丝，“在下今日来，不是求罗汉开恩，是想让您看看，被您外包的‘雨权’，到底泡烂了多少颗民心。”
钱塘潮突然变了方向。伏虎望着翻涌的潮水映出自己的脸——虎皮氅上的金线不知何时沾了泥点，佛珠串里混着几粒稻谷，竟比他持了五百年的降魔杵还沉。远处传来孩童的哭号，几个村妇背着空篓跪在观潮台下，髻间插着的不是簪子，而是祈雨用的柳枝，此刻正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
“罗汉爷可还记得，”苏书生忽然抚琴，弦音里竟透出《金刚经》的梵唱，“‘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您收的是稻谷，毁的却是‘众生信佛’的善念啊。”伏虎猛地起身，虎皮氅扫落桌上的账本，却在账本底页看见自己亲笔写的“每亩三升”——那字迹竟与漕帮大当家的签押一模一样，原来从他把雨权外包的那一刻起，佛的慈悲就成了可以明码标价的生意。
东海龙王的法相突然在潮水中显现。龙首衔着的不是宝珠，而是串用稻谷编成的“功德链”：“罗汉爷莫慌，这‘雨契’规矩可是您定的，如今江淮百姓怨声载道又如何？您看这功德链，颗颗稻谷都沾着香火，回头往雷音寺一送，保管比降龙那家伙搬的经卷更得菩萨欢心……”话未说完，伏虎的降魔杵已砸在他龙角上——这次不是用法力，而是用凡人的力气，虎皮氅下的僧袍里，竟藏着他偷偷从农家借的、沾着泥的粗布短打。
“错了，从把雨权当生意的那一刻起，便全错了。”伏虎扯开虎皮氅，露出内里绣着的、百姓送的百家衣——那是今早他在田埂上，被老农夫硬塞的，“所谓‘共修’，该是佛道同护苍生，不是同刮民脂。你瞧这百家衣上的针脚，有粗有细，有棉有麻，却都是百姓拿最后半匹布缝的，比你那金链子重千倍万倍！”他抬手撕碎“雨契”木牌，碎木片掉进潮水，竟惊起无数藏在水下的、写着“欠雨税”的卖身契。
苏书生忽然指着天际惊呼。伏虎看见江淮方向腾起金光，不是龙王的法相，而是无数百姓捧在手心的、祈雨的烛光。那些烛光聚成莲花形状，竟比雷音寺的琉璃灯更亮——原来真正的“香火”，从来不在黄金堆里，而在百姓愿意相信“善有善报”的心里。他掏出怀中的金牒，指尖在“代掌雨事”四字上划过，金光竟化作春雨，簌簌落在干涸的稻田里。
“从今日起，雨权不外包，不收费，”伏虎望着潮水退去，露出被“雨税”压得喘不过气的田垄，“百姓该交的是皇粮，不该交的，便是佛也不能拿。”他忽然想起降龙被贬前说的话：“人间最苦是贪心，纵是罗汉也难防。”此刻掌心的佛珠重新变得温润，每颗珠子里都映着百姓抬头看雨的笑脸——那是比任何功德都珍贵的“佛缘”。
东海龙王缩着龙角退入潮水时，伏虎看见他龙鳞间夹着张纸条，竟是漕帮写给雷音寺的密信：“雨税三成归佛，四成归官，三成归帮……”他冷笑一声，将纸条折成纸船，放在百姓捧来的烛光里——纸船遇火不燃，却载着烛光漂向远方，船舷上渐渐浮现出“众生平等”四个金字，那是他用百家衣的线头绣的，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
下章预告：雷音寺惊现“雨契贪腐”弹劾案！伏虎罗汉带着百家衣与卖身契闯殿，却发现如来座下的迦叶尊者竟持有漕帮“雨税”分红账册？苏书生的真实身份曝光——竟是微服私访的皇子，而他怀中的古琴里，藏着能证明“佛道官商勾结”的关键证据！点击收藏，看伏虎如何用“凡人之身”敲响贪腐警钟，揭开“雨契共修”背后的三界利益链！求各位读者大大点击收藏本章节，后续剧情将高能升级——雷音寺功德殿的黄金暗格、皇子手中的御赐雨令、以及伏虎罗汉法器中隐藏的“众生雨图”即将登场！你的收藏是我爆更的动力，下章咱们雷音寺大雄宝殿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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