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潮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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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音寺的晨钟敲到第七下时,降龙罗汉的功德碑前聚满了僧影。持锡杖的“保龙派”弟子正往碑前摆净水,铜盆相撞声里混着诵经声;戴念珠的“倒龙派”则举着联名金箔,箔上“革除降龙神职”的朱砂字在晨光里刺目——五百罗汉的派系割裂,在这尊空了三个月的功德碑前,终于摆到了明面上。

“他酒后失言致真经蒙尘,本就该受惩戒!”持戒罗汉的禅杖敲在功德碑底座,碑身刻着的“降魔护道”四字竟震下细粉,“如今贬去漕运已是宽宥,尔等每日诵经祈福,是要与佛祖的判罚作对?”话音未落,持经罗汉突然掀开袈裟,露出里衣上绣的“龙”形暗纹:“当日他在戏楼替百姓挡下噬龙箭时,可曾想过今日被同门落井下石?”

香火气混着硝烟味漫过经堂。扫地僧慧明握着扫帚躲在廊柱后,看见功德碑阴影里闪过几道金光——那是保龙派偷偷给降龙铸的“金身小像”,此刻正被倒龙派的弟子用禅杖挑落,鎏金碎片滚进砖缝,竟与慧明昨夜在漕运码头捡到的、降龙遗落的草鞋草绳粘在一起。

“都住手!”迦叶尊者的拂尘扫过殿前广场,五百罗汉的法相在他身后凝成云海,“佛祖座前论是非,当以《大藏经》为凭。”他抬手招来功德簿,却在翻开时愣住——保龙派的“祈福功德”与倒龙派的“弹劾金箔”竟将簿子撑得鼓胀,每一页都透着肉眼可见的争执:有人在“降龙罪证”旁画了打叉的哭脸,有人在“诵经时长”栏里偷偷添了三个时辰。

慧明忽然想起三天前在运河遇见的场景。降龙穿着粗布短打蹲在船头,正用船桨在水面画龙——不是法相金身,而是歪歪扭扭的、孩童课本里的“龙”字。“小沙弥,”他递来半块沾着米糠的饼,船舷上“漕帮苦力”的木牌被河水泡得发白,“帮我看看这经卷上的字,是不是比功德殿的黄金字更清楚?”慧明看见经卷边角写着“漕民手写”,墨迹里混着稻壳,却比雷音寺任何一部金字经都烫眼。

“所谓派系,不过是‘心’先分了家。”迦叶尊者的拂尘扫过功德簿,簿子突然化作飞灰,露出底下藏着的、五百罗汉的“心相图”——保龙派的金光里混着担忧,倒龙派的法印下藏着惶惑,唯有最角落的慧明,心相图上是团模糊的影子,像极了降龙画在水面的、不成形的龙。

倒龙派首领伏虎罗汉突然上前,袖中掉出张皱巴巴的纸——是慧明昨夜看见的、降龙在漕运码头写的“悔过书”,墨迹被汗水晕开,却在“不该将经卷当生意”旁画了颗歪歪扭扭的佛心。“你们瞧!”伏虎的声音带着颤音,“他在人间搬货时,竟用船桨在河岸刻了三千个‘渡’字,每个字里都嵌着百姓送的、沾着泥土的佛珠!”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痕——那是替百姓挡下漕帮铁篙时留的,形状竟与功德碑上的“龙”纹一模一样。

经堂的琉璃瓦突然碎了一片。慧明看见碎瓦缝里漏下的阳光,正照在降龙的功德碑上——不知何时,碑座周围竟长出了青苔,星星点点的绿芽从“降魔护道”四字间钻出来,像极了江淮百姓插在田埂上的、祈雨的柳枝。保龙派的小罗汉忽然跪下,掏出藏在袈裟里的、降龙送的漕运木牌:“昨日我去人间,看见运河两岸的百姓把他的草鞋挂在船头,说能避风浪……”木牌落地时,竟发出与雷音寺晨钟相同的清响。

“佛国不该有派系,只该有众生。”迦叶尊者忽然抬手,五百罗汉的法相在他掌心凝成光团,“你们争的是‘保龙’还是‘倒龙’,可曾想过降龙为何被贬?不是因他失言,是因他看见经卷沾了铜臭,却比看见魔障更痛——那痛,是佛心未死的痛。”他指尖划过功德碑,碑身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降龙当年降魔时的血衣,衣摆上“护苍生”三字虽已褪色,却在光团中渐渐发亮。

倒龙派的老罗汉忽然踉跄着扶住碑身。他想起百年前与降龙同修时,那家伙总把化缘的米糕分给山下孩童,自己却饿着肚子抄经:“原来我们争的不是对错,是怕……怕他的‘人间烟火气’,照出了我们藏在法袍下的、对功德的贪心。”他摘下念珠放在碑前,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众生平等”——那是降龙当年送他的入门礼,却被他收在功德箱底三百年。

慧明忽然听见运河方向传来号子声。那是降龙教漕帮水夫唱的《渡人调》,此刻竟被五百罗汉的诵经声托起,穿过经堂飞檐,惊起檐角的铜铃。他看见功德碑上的“龙”纹突然活了过来,不是威严的法相,而是条缠着稻穗、沾着泥点的“凡人龙”,龙首朝着人间方向低吟,鳞片间落下的不是金光,而是百姓缝在百家衣上的、带着体温的线头。

“去把他接回来吧。”迦叶尊者的拂尘扫过心相图,五百罗汉的金光终于融成一片,“佛国的裂痕,从来不是因‘站队’,而是因忘了‘站’在众生中间。”慧明看见伏虎罗汉最先转身,袈裟下摆还沾着今早弹劾时蹭的金粉,此刻却在运河水汽里渐渐淡去——他袖口不知何时多了个布结,正是江淮百姓用来祈雨的、编着“龙”字的草绳。

雷音寺的暮鼓响起时,慧明抱着降龙的旧袈裟站在功德碑旁。碑身的裂痕里长出了新的青苔,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像极了漕运码头百姓点的、为降龙祈福的河灯。远处传来船桨破水的声音,不是龙王的法驾,而是艘普通的木船,船头蹲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僧人,正用船桨在水面画圈——每圈涟漪里,都映着五百罗汉法相,却又都混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小沙弥,帮我把这袋稻谷放在碑下。”降龙跳上码头,肩头搭着的粗布衫上补着百家衣的补丁,布袋里滚出几粒稻谷,竟在功德碑下冒出了芽,“这是漕帮百姓偷偷塞给我的,说‘龙王爷不收,就给罗汉爷种福田’——你瞧,佛国的地,也该沾沾人间的泥了。”他忽然看见碑后藏着的金身小像,指尖抚过鎏金裂痕,笑了,“原来你们争的不是我,是怕自己成不了‘完美的佛’,却忘了……”

慧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运河水面漂着无数纸船,每艘船上都写着“盼罗汉归”。纸船遇水不沉,竟载着星光朝雷音寺漂来,船头的“龙”字虽歪歪扭扭,却比任何法相都温暖——原来真正的佛国派系,从来不该是“保龙”或“倒龙”,而是每个罗汉都记得,自己曾是凡人眼里,那个肯蹲下来帮孩童捡稻种的、有血有肉的“人”。

下章预告:降龙归位!雷音寺召开“佛国基层治理”大会,却在功德殿发现“香火钱贪腐”铁证?慧明的真实身份曝光——竟是当年被降龙救下的漕帮遗孤,而他藏在扫帚里的、沾着稻壳的经卷,竟能证明“黄金换经”案牵扯三界高层!点击收藏,看五百罗汉如何在众生烟火中重寻佛心,揭开“派系割裂”背后的天道棋局!求各位读者大大点击收藏本章节,后续剧情将迎来高能反转——功德殿的“香火黄金”密室、慧明扫帚里的神秘经卷、以及降龙罗汉法器中隐藏的“众生劫数图”即将揭晓!你的收藏是我爆更的动力,下章咱们雷音寺功德殿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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