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水帘洞洞口的钟乳石被砸得叮咚作响。老猿蹲在石案前,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那枚泛着珍珠光泽的玉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暗红的血珠顺着纹路滴落在玉牌上,却被那细腻的砗磲表面尽数吸纳。
“大王!仙使又来送仙桃了!”小猴崽子的惊叫声混着雨声撞进洞来。老猿猛地起身,石案上的玉牌“当啷”落地,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磕出一道白痕——正是这道白痕,让他想起五百年前那个惊雷劈碎天际的夜晚。
七十二洞妖王之首的黑熊精浑身湿透,扛着雕花食盒站在洞口,食盒缝隙里飘出的甜腻果香混着血腥气。老猿鼻尖微动,忽然看见黑熊精耳后新添的银环——和三百年前消失的那只长臂猿耳饰一模一样。
“今年的仙桃格外香甜。”黑熊精咧嘴一笑,露出牙龈上的青色斑块,“老猿王该不会忘了,当年您咬下第一口仙桃时,可是夸这是天上王母的甘露呢。”
石锤砸在食盒上的瞬间,老猿指尖擦过玉牌边缘的纹路。那是云雷纹,勾连起的何止是仙符,分明是五百年间每隔十年便重复一次的噩梦——第一只吃下仙桃的猕猴,半夜抱着石头往悬崖下跳,边跳边喊“我要当仙人”;第五只吃桃的白猿,次日清晨竟提着钢刀砍断了同类的尾巴,说要给仙使当见面礼……
“把桃子分给巡山队。”老猿忽然松开手,玉牌顺着石案滚进黑熊精脚边,“告诉仙使,今年的仙桃,比去年多了三分腥气。”
黑熊精的脸色瞬间煞白。食盒摔在地上,九颗拳头大的仙桃骨碌碌滚出,每颗顶端都凝着一滴暗红的水珠,像极了被钉在南天门上的天蓬元帅那只瞎眼。
子时三刻,后山传来撕心裂肺的猿啼。老猿攥着玉牌蹲在崖边,看见巡山队的青猿正抱着块石头狂砸自己的脑袋,鲜血顺着额角流进嘴里,却笑得直拍大腿:“仙使说……吃了仙桃能长仙骨……你看!你看!”
青猿忽然转头,眼球因充血而泛着诡异的金黄,指甲深深抠进石缝里,竟生生撕下一块岩石举过头顶:“老猿王骗人!仙使才是真神!你看这石头……这石头里有仙光!”
崖底忽然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老猿浑身一颤,想起五十年前那个偷藏仙桃的小猿——他把桃子埋在崖底的枯井里,第三日井中便长出了缠绕着金铃的藤蔓,藤蔓末端垂着的,分明是小猿的断手,腕间还戴着老猿送的桃核手串。
“大王!不好了!”守洞的猿猴连滚带爬冲过来,“前山的桃树……桃树都在流血!”
老猿冲进桃林时,百年桃树的树干上正渗出暗红的汁液,顺着年轮汇成小溪。最粗壮的那棵桃王根部,赫然插着半枚玉牌——和他手中这枚纹路相同,只是断口处凝着黑色的胶质,像极了当年太白金星招安时,沾在他皮毛上的仙雾。
“五百年……”老猿指尖划过桃王的“伤口”,忽然摸到皮下凸起的异物,“每隔十年送仙桃,每隔百年换仙使……原来你们要的,从来不是花果山的顺服。”
桃王突然剧烈震颤,无数枝条抽向老猿。他翻身躲过,却见枝条末端绽开的不是桃花,而是人脸——是那些吃了仙桃发疯而死的猿猴面孔,每一张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舌尖伸得老长,仿佛在舔食空气中的仙露。
寅时,老猿躲进藏宝箱。箱底压着的兽皮卷上,还留着齐天大圣当年画的花果山地形图。笔尖在“通天河”三字上晕开的墨团,此刻竟泛着和玉牌相同的荧光。
“南海砗磲……招安符……”老猿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兽皮卷上,地图边缘忽然浮现出细小的符文,“太白金星的符能锁妖心,可这玉牌……为何会让猿猴发疯?”
石窗外突然闪过黑影。老猿抄起石剑劈过去,却砍中了偷溜进来的小母猿。她怀里掉出半块啃了一半的仙桃,嘴角沾着桃汁,眼神却异常清醒:“大王……我没吃桃……我看见仙使把符纹刻在桃核里……”
话没说完,小母猿忽然剧烈抽搐,七窍流出金色的粉末。老猿扯下她的衣领,只见锁骨处不知何时多了个云雷纹的胎记——和玉牌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原来不是仙桃……是符纹入体。”老猿盯着小母猿逐渐僵硬的身体,忽然想起五百年前第一次接过仙桃时,太白金星指尖在他掌心按过的那道印记,“每隔十年送桃,其实是用仙桃的灵力激活符纹,等符纹刻满全身……”
洞外忽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老猿掀起箱盖一角,看见巡山队的猿猴们正排着队走进桃林,每个人额间都闪着和玉牌相同的荧光。最前面的黑熊精摘下耳环,露出耳后早已刻满的符纹——哪里是什么耳饰,分明是用猿猴的血一点点描出来的活符。
“老猿王该出来了。”黑熊精的声音混着桃林的沙沙声飘进来,“您看,弟兄们都等着您带头吃今年的仙桃呢。吃完这颗桃,咱们就能跟着仙使去天上当仙人,再也不用窝在这破石头洞里了……”
老猿握紧玉牌,忽然发现牌面内侧刻着极小的字:“砗磲锁魂,桃汁引魄,百年养魂,一朝成仙”。指尖划过“仙”字,牌面突然发烫,当年齐天大圣被压五行山前的怒吼仿佛在耳边响起:“玉帝老儿!你这招安符,分明是锁妖链!”
卯时,第一缕阳光照进水帘洞。老猿站在洞口,看着排成扇形的巡山队。他们眼中的金光比往日更盛,指甲在岩石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却没人注意到腰间的桃核手串正在悄悄发黑——那是被符纹侵蚀的征兆。
“仙使说,吃了仙桃就能长生不老。”老猿举起玉牌,阳光穿过砗磲,在地面投下扭曲的符影,“可你们忘了,五百年前第一批吃桃的弟兄,如今在哪?”
黑熊精上前一步,耳后的符纹泛着微光:“老猿王糊涂了?他们自然是成了仙,在天上享福呢。您看这玉牌,可是仙使特意赐给您的信物……”
“信物?”老猿突然将玉牌砸向石崖,砗磲应声而碎,露出藏在夹层里的血色珠子,“这分明是你们的魂珠!每隔十年用仙桃养魂,等魂珠吸满猿血,你们就会变成仙使的傀儡!”
血色珠子滚落在地,巡山队忽然集体发出嘶吼。他们踉跄着扑向老猿,指尖长出的不是指甲,而是金色的利爪——那是符纹彻底侵蚀肉身的征兆。老猿翻身躲进桃林,随手扯下一根桃枝,却发现枝条内部中空,竟藏着无数细小的符纸,每张纸上都写着死去猿猴的名字。
“原来桃树是魂冢,仙桃是魂引。”老猿将桃枝塞进火堆,符纸燃烧时发出的尖啸,竟和当年小猿临死前的叫声一模一样,“你们用我们的魂养符,再用符控制活着的弟兄……好个仙使,好个招安!”
黑熊精忽然惨叫着跪倒在地,耳后的符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他扯下脸上的面皮,露出底下爬满符纹的骷髅脸:“老猿王……你以为只有我们被控制?当年大圣被压五行山,也是因为中了这砗磲符的道!你看看自己的掌心……”
老猿猛地摊开手,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半枚云雷纹——正是五百年前太白金星按在他掌心的印记。此刻印记正在发烫,顺着手臂蔓延的金色纹路,和巡山队们眼中的金光一模一样。
辰时,桃林燃起大火。老猿抱着最后一捆桃枝冲向藏宝箱,箱底的兽皮卷突然自行展开,露出通天河下的暗河入口——那里画着和玉牌相同的云雷纹,却被大圣用金箍棒画的叉号狠狠劈开。
“原来破符的关键,在通天河的活水。”老猿抓起装着河水的陶罐,忽然听见洞外传来幼猿的哭声。最瘦小的那只黄猿缩在石缝里,怀里抱着没吃完的仙桃,桃子上的符纹正在遇水褪色。
“接着!”老猿将陶罐扔过去,河水泼在仙桃上的瞬间,黄猿身上的金光突然消退。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掌心正在消失的印记,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桃核——那是唯一没被仙使染指的桃子。
“所有没吃桃的弟兄!跟我去通天河!”老猿挥舞着燃烧的桃枝,符纹在火光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当年大圣没打完的仗,今天咱们接着打!就算成不了仙,也要做回真正的花果山猿!”
巡山队在符纹的控制下步步紧逼,却在踏入桃林时纷纷被火焰逼退。老猿看着黑熊精骷髅脸上的符纹逐渐剥落,忽然想起大圣离开前说的话:“老猿,若有一日觉得天上的仙不对劲,就去通天河找当年沉底的定海神针……”
河水冲进桃林的瞬间,所有桃树突然发出悲鸣。藏在树干里的魂珠纷纷炸裂,巡山队们身上的符纹如冰雪般融化,露出底下伤痕累累的肉身——那是被仙符折磨了百年的证据。老猿看着重新变回清明的弟兄们,忽然发现掌心的印记只剩最后一道纹路,而黄猿手中的桃核,竟在河水中长出了嫩绿的新芽。
“老猿王,那仙使……”黑熊精只剩一口气,指着天际的祥云,“他们还会再来的……”
“那就让他们看看,花果山的猿,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仙药。”老猿捡起半块玉牌,砗磲碎片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这次,他看清了牌面内侧被血沁透的小字:“破符者,需以魂饲魂,以血还血”。
他望向正在发芽的桃树,忽然笑了。五百年的局,终究是破了。只是这新长出的桃枝,将来会结出怎样的果实?是带着硝烟味的新桃,还是能洗净仙符的灵果?
暴雨再次落下,冲净了桃林里的血迹。老猿蹲在崖边,看着通天河的水汇入暗河,忽然听见水下传来微弱的震动——像是某种沉睡了五百年的力量,正在被活水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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