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的夜风裹着细沙,刮过巡山小校的铁盔。陈九攥着腰间铜铃,指腹蹭过“顺天者昌”四个阳文,掌心的汗渍渗进铃身缝隙——这是他今日第三次听见身后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九哥,又犯嘀咕呢?”同队的张五捅了捅他腰间,铁枪尖挑着半块烤蛇肉晃了晃,“仙使说了,这铃铛能镇山鬼,你听……”张五突然僵住,瞳孔里映出三丈外踏沙而来的身影——虎皮裙沾着血沙,金箍棒拖在地上划出火星,正是三天前被仙使通缉的“反贼”孙悟空。
陈九的铜铃猛地撞上铁盔,发出暗哑的闷响。他看见孙悟空指尖勾着枚铃铛,正是今早失踪的前队小旗的佩饰,铃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那是灌了铅的死铁。
“想知道为何摇不响?”孙悟空忽然欺身近前,铜铃被金箍棒挑起,铃舌“当啷”落地,滚出的不是铜芯,而是刻满人名的铅片,“顺天者昌?呵,顺的是仙使的天,昌的是他们的私囊。”
铅片上“陈六”二字刺得陈九眼眶发疼。那是他亲哥,三个月前因“私藏旧旗”被拖进仙使营帐,再没回来。此刻铅片边缘的齿痕清晰可见,像极了哥哥被拔掉指甲后,用血肉模糊的指尖抠刻的印记。
“你们腰间的铃,每响一声,就有个弟兄被钉上‘谋反’的罪名。”孙悟空的金箍棒敲在陈九的铜铃上,铃身裂开细缝,露出内里层层叠叠的刻痕,“张五,你爹的名字是不是在第七道刻痕下?还有你,李七,你婆娘上个月是不是突然‘暴毙’在巡山路?”
风沙突然变大。李七的铁枪“哐当”落地,他颤抖着抠开铃身,沾着血的铅片上,“李刘氏”三个字还带着未干的朱砂——那是仙使亲笔画的红勾。
丑时三刻,破庙的梁木在风中吱呀作响。陈九攥着裂成两半的铜铃,看孙悟空用真火炙烤铅片。铅水融化时,腾起的黑烟里竟浮现出无数人脸,都是巡山队里莫名消失的弟兄,每张嘴都在无声呐喊,舌尖上凝着血珠,像极了仙使营帐前挂着的“顺天灯”。
“仙使拿咱们当人肉筛子。”张五咬着牙掰断铅片,断口处露出藏在夹层的细针,针尖染着暗红的锈迹,“看见没?这针连着铃舌,每次摇铃,针就扎进腰眼——说是镇鬼,其实是往咱们身体里种符!”
陈九忽然想起每次随仙使进山,腰间的铃铛总会在经过老槐树时莫名发烫。他撩起衣摆,后腰处不知何时多了个铜钱大小的青斑,边缘爬着蛛网般的细纹——和铅片上“陈六”二字周围的刻痕一模一样。
“当年我被压五行山,腰间也挂过这么个铃铛。”孙悟空忽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有道深可见骨的旧伤,“仙使说这是‘顺天印’,实则是用弟兄们的血,给他们铸牢枷锁。你们闻闻,这铃身的铜味里,是不是混着人油香?”
破庙外突然传来铜铃连响。陈九贴着门缝望去,只见三十步外的沙地上,巡山队的灯笼排成雁字阵,每盏灯笼下都悬着枚铜铃,铃舌在风中轻轻摇晃,却没发出半点声响——但他能看见举灯的弟兄们腰间都在渗血,青斑正顺着脊柱向上蔓延。
“他们来了。”李七握紧染血的铅片,指尖的血珠滴在铜铃上,铃身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九哥你看!这铃身内侧刻的不是仙文,是……是咱们每次巡山的路线,还有……还有被指认谋反的弟兄们最后的藏身地!”
风沙卷着纸钱飞过破庙屋檐。陈九终于想起哥哥失踪前说过的话:“九子,若哪天我的铃铛不响了,你就去老槐树底下刨三尺……”他猛地掏出怀中的碎银——那是哥哥临终前塞给他的,银角上刻着的“顺”字,此刻竟和铜铃上的刻痕严丝合缝。
寅时,老槐树的枯枝在月光下投下鬼爪般的影子。陈九的铁铲磕到硬物时,张五忽然捂住他的嘴——树根缝隙里渗着黑红色的液体,带着刺鼻的铁锈味,正是仙使营帐里熬制“镇山符”的气味。
“别挖了。”孙悟空的金箍棒插进土中,猛地挑起具半腐的棺木,棺盖掀开的瞬间,无数铜铃滚落出来,每个铃舌上都刻着人名,“陈六、张三、李八……全是被仙使以‘谋反’罪名处决的弟兄,他们的尸身被炼成了镇山符,魂魄困在铃里当眼线。”
陈九盯着棺中哥哥的骸骨,肋骨间卡着半枚铃铛——正是他失踪前佩戴的那枚。铃舌早已被敲碎,取而代之的是块刻着“逆贼”的木牌,边缘缠着人发编成的绳子,绳头还系着枚褪色的红绳结,那是嫂子给哥哥编的平安结。
“仙使每隔三月就会换一批巡山队。”孙悟空捡起枚铃铛,铃身内侧的刻痕还带着新鲜的刀印,“新丁的铃铛刻旧人,旧人的铃铛刻新鬼,你们以为摇铃是报平安?错了,那是给仙使送‘活祭品’——每次铃响,就有个弟兄的魂被抽进铃里,替他们守山。”
夜风忽然变向,老槐树的树洞深处传来微弱的铃铛声。李七壮着胆子摸进去,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铜铃,铃舌上刻着“陈九”二字,笔画间嵌着细小的指甲——是哥哥陈六的指甲。
“我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陈九捏着带血的铃铛,想起哥哥最后一次巡山前,曾往他手里塞过颗糖炒栗子,“他把我的名字刻在铃舌背面,又用指甲卡住铃芯,所以我的铃铛……从来没响过。”
棺木下方突然传来震动。孙悟空猛地拽起众人,只见槐树根须正缠着无数铜铃往地下钻,铃身碰撞间,竟拼出了仙使营帐的地形图——在标记着“镇山符库”的位置,画着个被铁链捆住的猿猴剪影,正是五百年前被压五行山的孙悟空。
卯时,仙使营帐的铜灯映着鎏金匾额,“顺天司”三字在晨雾中泛着冷光。陈九攥着哥哥的铃铛,看孙悟空用金箍棒挑开帐帘——三十六根铜柱上挂满了铃铛,每根柱顶都刻着“顺天者昌”,柱身却缠着人发编成的锁链,锁链末端拴着的,是巡山队弟兄们的腰牌。
“当年我大闹天宫,他们就用这招锁我心魂。”孙悟空的金箍棒砸在铜柱上,铃铛齐鸣间,帐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巡山队弟兄们腰间的青斑正在爆裂,渗出的黑血滴在沙地上,竟聚成了铃铛的形状。
“不好了!镇山铃阵破了!”执戟的守卫撞进帐内,头盔下的脸爬满青纹,“那些反贼……他们用带血的铃舌砸了槐树桩,地底下的魂铃都在往上冒!”
帐外忽然响起震天的铃铛声。陈九看见无数铜铃从沙地里钻出来,铃舌上的人名在血光中忽明忽暗——那是被仙使镇压了十年的旧部冤魂,此刻正顺着铃铛的指引,向营帐涌来。他摸向腰间的铃铛,裂口中渗出的血珠滴在“顺天者昌”四字上,竟将阳文泡成了阴刻,露出底下藏着的小字:“逆天者亡,天者,仙使也”。
“原来这铃不是镇山,是镇我们的反心。”张五将铅片钉进铜柱,柱身突然冒出黑烟,“仙使怕咱们想起当年跟着大圣闹天宫的事,就用铃铛给咱们种符,每次摇铃,就是往脑子里灌‘顺天’的迷汤——可迷汤灌多了,脑子就成了他们的跑马场!”
最大的铜柱突然倾斜。陈九看见柱基里埋着具白骨,腰间还挂着半枚铃铛,铃舌上刻着“孙悟空”三字,却被深深凿去——那是五百年前,仙使为了镇压齐天大圣,用他的一缕魂火铸的镇魂铃。
“该让他们听听,什么才是真正的‘顺天’。”孙悟空抓过一把铃铛,用真火点燃铃舌,铅水混着人血滴落,竟在地上画出了当年大闹天宫时的战旗纹样,“顺的不是仙使的天,是弟兄们心里的天!”
辰时,第一缕阳光照进帐内。陈九看着满地碎裂的铜铃,铃身里滚出的铅片上,“谋反”二字正被血水洗去,露出底下原本的刻痕——“巡山日志”。那些被仙使指认“谋反”的旧部,不过是在铃铛里记了几句“仙使私吞粮草”“强征民夫铸铃”的真话。
“仙使跑了!往流沙河方向!”李七举着染血的铃铛追出来,铃舌上的“顺天者昌”已被磨得发亮,却在阳光下映出倒影——“昌者天顺”,颠倒过来,竟是“顺天者昌”的逆写。
众人追到流沙河边时,只见仙使正抱着一箱新铸的铜铃往河里跳,铃身上的“顺天”二字还滴着金漆。孙悟空的金箍棒拦住去路,棒头挑着枚沾满泥沙的铃铛——那是陈九哥哥藏在老槐树底的“逆铃”,铃舌上刻着的,是仙使历年私吞的粮草数目。
“你们以为毁了铃铛,就能掩盖罪行?”陈九将哥哥的铃铛砸向仙使的宝箱,新铃纷纷炸裂,露出藏在铃身里的人牙——那是仙使为了让铃铛“镇鬼”,强行敲下的巡山弟兄们的后槽牙,“顺天?顺的是你们喝人血、啃人骨的天?”
仙使忽然发出尖啸,腰间的玉佩碎成齑粉,露出底下缠着的铃铛串——每枚铃铛上都刻着仙使的本名,却被“顺天司使”四字盖住。张五猛地扯断铃串,铃铛落水的瞬间,流沙河底升起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着巡山弟兄们被折磨的惨状。
“当年大圣闹天宫,是为了弟兄们不受天规欺压。”孙悟空蹲下身,捡起枚漂在水上的铃铛,铃舌在水流中轻轻摇晃,竟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那是铅封被打破后,真正的铜铃之音,“如今你们铸铃镇魂,以为能永绝后患?错了,只要弟兄们的心还连在一起,这铃铛,就该为咱们自己而响。”
流沙河的水忽然变清。陈九看见河底沉着无数铜铃,铃舌上的人名在水中若隐若现,却不再是“谋反”的罪名,而是他们各自的小名:“九子”“五娃”“小七”……当第一缕阳光穿过铃身,所有铃铛同时发出清响,惊飞了栖息在老槐树上的夜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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