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碎片化作流萤的瞬间,沈炎掌心还残留着苏池塞进来的碎镜凉意。
石壁上的古字在流萤映照下忽明忽暗,门内的风声里突然响起衣袂破空之声——那道自试炼开始便若隐若现的气息,此刻终于凝作实体。
穿古装的老者立在碎镜残光中,银须垂至腰间,目光扫过众人时,沈炎竟生出被古潭倒映的错觉。恭喜你们,通过了所有的试炼。老者声音像陈年松脂,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厚。
苏池的短剑微微发颤,她下意识往沈炎身侧靠了靠,发梢扫过他手背。
沈炎能感觉到她指尖还沾着方才捏碎冰棱时的冷意——那是她心魔里被冰封的自己,此刻正随着碎镜消融。
他反手握住她手腕,用掌心热度将那丝冷意裹住。
李长风率先上前半步,腰间铜铃轻响:前辈,我等为续命草而来。他声线平稳,可沈炎注意到他捏着铃铛的指节微微发白——这是这位隐修者少见的情绪外露。
毕竟,续命草是解苏池寒毒的最后一味主药,而寒毒已深入她心脉三月有余。
神秘守护者颔首领路,众人跟着他转过三道刻满星图的石壁。
密室门开启时,沈炎闻到了清冽的草香,像雪后初融的山涧。
入目处,一株半尺高的植株立在玉台中央,叶片呈半透明的淡金色,每片叶尖都悬着一滴凝而不落的露珠,正随着众人靠近微微震颤。
这就是续命草。守护者停在离玉台三步远的位置,它需得在月满时以真心血浇灌,方能发挥最大效用。
苏池的呼吸陡然一滞。
沈炎侧头看她,见她眼底浮起薄泪——自寒毒发作以来,她总说不过是偶尔冷些,此刻却连睫毛都在颤抖。
他握了握她的手,无声传递着很快就好的安抚。
韩立突然拽了拽沈炎的衣袖,目光警惕地扫向密室角落:有问题。他怀里的星图残页不知何时泛起青光,星点在纸面游走,像群受惊的萤火虫。
几乎是同一瞬间,密室烛火骤然熄灭。
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声,一道黑影如墨汁渗进光里,持着带倒刺的短刃直取玉台。
沈炎瞳孔骤缩,他看清那人身着玄色劲装,面覆鬼面铜纹——正是三日前在将军府后巷伏击苏池的黑衣人!
退!沈炎将苏池往李长风方向一推,玄灵之力自丹田翻涌而上。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苏池的寒毒拖不得,这续命草若有闪失,她撑不过下一个朔月。
指尖触到腰间的玉瓶,那是前日刚炼好的温脉丹,此刻竟被掌心汗渍浸得发烫。
苏池被推得踉跄,却在落地瞬间旋身拔剑。
短剑出鞘的清鸣刺破黑暗,她反手挽了个剑花护在沈炎身侧:我没那么弱。月光从密室穹顶的菱形孔洞漏下,照得她眼尾的泪痣泛着微光——那是沈炎最熟悉的倔强神情,从前总让他又气又疼,此刻却让他心口发烫。
黑衣人短刃擦着沈炎左肩划过,带起一缕血线。
沈炎反手扣住对方手腕,传承里的邪医手法自动浮上脑海:手三阴经阻滞,脉门在尺泽穴。他屈指一弹,黑衣人吃痛松手,短刃当啷坠地。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轻易得到它?黑衣人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这草是为我家主人准备的。他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竟混着金属刮擦般的尖锐,等他来了——
住口!神秘守护者的声音陡然冷若冰霜。
沈炎这才发现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玉台旁,右手结着复杂法印,周身腾起淡青色光雾。
他原本温和的目光此刻如淬了冰,扫过黑衣人时,对方笑声戛然而止,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
沈炎,护好苏池。李长风的铜铃突然爆发出轰鸣,铃身浮现出沈炎曾在古卷见过的镇魔纹。
他另一只手掐诀指向黑衣人,地面瞬间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将对方困在中央。
韩立趁机从怀中取出星图,星点化作光链缠上黑衣人脚踝——这是他这月来反复推演的星轨锁,此刻终于派上用场。
银月嗷地窜上沈炎肩头,小爪子扒着他耳朵尖:主人,那老东西的光雾在变!沈炎这才注意到,神秘守护者周身的青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原本温润的气息里渗出一丝焦灼。
老者低头看向玉台,喉结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却在触及沈炎询问的目光时别开视线。
密室穹顶的月光突然剧烈摇晃,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上空压下。
黑衣人被星链勒得额头暴起青筋,却仍咧开嘴笑:来了...
神秘守护者猛地抬头,面色骤变。
他指尖法印急转,光雾如活物般窜向密室四角,在众人头顶织成一张泛着金纹的网。
沈炎听见他低喝声里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护住续命草!
苏池的短剑突然发烫,烫得她险些握不住。
她低头看向剑身,却见自己与沈炎交叠的影子正映在剑刃上——那是方才她塞进沈炎掌心的碎镜映出来的,此刻竟透过他的手掌,将影子烙在了剑上。
沈炎。她轻声唤他。
沈炎转头,正撞进她清亮的眼睛里。
那里没有恐惧,只有他熟悉的、像春雪初融般的温暖。
他突然想起传承里的话:人心若坚,天地不催。
穹顶传来石块崩裂的声响。
黑衣人笑声更盛。
神秘守护者的光网开始泛起裂纹。
沈炎握紧苏池的手,玄灵之力如沸水般在体内奔涌。
他望着玉台上的续命草,望着身侧并肩而立的众人,突然笑了。
来就来。他说,我们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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