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是有千万根银针在刺扎,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灼得生疼。
眼前的幻象还未完全散去——三百年前的断剑、五百年前的引魂剑、还有清璃眼底那簇始终未灭的星光,在视网膜上叠成重影,残影中仿佛还夹杂着细碎的金属嗡鸣声。
“咳!”苏清璃的咳嗽声突兀地刺进耳膜,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清晰地贴着皮肤炸开。
我这才惊觉自己正压着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皮肉里。
指尖传来微微的滑腻与温热,她掌心的冷汗渗入我指缝,让我心头一紧。
抬头时,清澜的发丝正扫过我鼻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血腥与尘土的气息,竟令人莫名安心。
她半撑着身子,引魂剑斜插在碎石堆里,剑刃上还凝着未散的符光,泛出幽蓝微芒,如同夜海中的磷火。
地动山摇的轰鸣比幻象更真实,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头顶的飞檐正往下掉,雕着云纹的木梁砸在十步外的青石台上,炸起漫天尘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空气中弥漫着焦木与碎石的味道,混着某种古老咒文燃烧后的腥甜。
白无尘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子,从四面八方渗进来:“既然你们已窥见真相,那就亲手了结这一切吧。”
“小心!”清澜突然拽住我后领,手掌粗糙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本能地蜷身翻滚,一截断裂的房梁擦着后背砸进土里,木屑扎进肩窝,疼得我倒抽冷气,皮肤上顿时一阵刺痒与灼痛交织。
再抬头时,整座天机阁的主殿正在倾斜,朱红的廊柱像被巨手掰断的火柴棍,“轰”地砸向我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气浪裹着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风中夹杂着瓦片裂开的脆响和泥土飞扬的闷响。
我护着清璃滚进旁边的残墙后,清澜的引魂剑突然迸发幽蓝光芒,在我们头顶撑起半透明的光盾。
石屑打在盾上噼啪作响,像是暴雨击打铜锣,一声声敲在我心口。
清璃的手指死死抠住我衣袖,她的掌心全是冷汗,湿漉漉地黏在我的手臂上,声音颤抖:“哥,这震动……像是有人在掀地基!”
“是门的力量。”清澜的声音发颤,却依然稳得像定海神针。
她仰头望着不断坍塌的阁楼,发间的银簪在尘烟里忽明忽暗,映着残阳与崩塌的火星,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话音未落,最顶层的铜铃阵轰然坠地,金铁交鸣之声震得我耳膜生疼,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气浪掀飞,后背重重撞在残墙上。
喉咙里腥甜翻涌,我抹了把嘴,指腹上全是血,温热黏腻,带着铁锈味。
迷迷糊糊间,听见清璃喊我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清澜低喝着什么,引魂剑的嗡鸣盖过了崩塌声。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天机阁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断瓦堆里冒出三三两两的人影——左边是裹着黑纱的巫族蛊师,骨杖上的银铃叮当作响,阴森刺骨;右边是北境宗门的鹤氅修士,玄铁剑出鞘的声音连成一片,铮铮作响,杀意逼人。
最前面的玄冥子踩着半块飞檐,白发被尘烟染成灰黄,他盯着我腰间的逆转罗盘,眼神像饿狼:“李昭阳,交出双生血脉,还能留个全尸!”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冲他扯出个冷笑,嘴角咧开时牵动脸颊肌肉,隐隐作痛。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危机,是否启动属性转化(帝境气息模拟,持续时间:三息)】
“转化。”我在心里默念。
刹那间,体内的玄气像被点燃的热油,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窜,炙热如烈焰焚身,却又让人精神一振。
帝境强者的威压铺天盖地压下去,最近的几个宗门弟子膝盖一弯,“扑通”跪在碎石堆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玄冥子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后退半步,玄铁剑在掌心攥得发白,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趁现在!”我拽起清璃的手,指腹在她腕间的机关环上一按。
那是她上个月新改良的“流光锁”,刻着二十八星宿纹路的青铜锁“咔”地弹开,金属摩擦声清脆悦耳。
清璃立刻明白我的意思,她反手从腰间摸出一把金漆短弩,弩箭破空的瞬间,十二道流光从不同方向窜出,在东侧出口织成一张光网——正是“流光锁”的封锁阵。
“西侧!”清澜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急促与警惕。
我转头时,沈知秋的黑纱已经被气浪掀到颈间,她涂着丹蔻的手指掐了个诡谲的法诀,三团幽绿的魂噬蛊正从她骨杖顶端飘出来,像三盏鬼火似的往我面门撞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腐烂与怨毒的气息。
“闭眼!”清澜的手掌按在我后心,掌心炽热如烙铁,烫得我一激灵。
她的血脉之力顺着接触的皮肤涌进来,灼热得烫人,仿佛有无数火线在体内游走。
我听见她咬着牙念诵“净灵咒”,引魂剑突然爆出刺目白光,三团蛊虫撞在光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像是指甲划过玻璃般刺耳。
清璃不知何时绕到沈知秋侧后方,她的破阵弩连珠发射,机关箭炸开后,竟是沈知秋之前给的追踪蛊——以蛊制蛊,这招够狠。
空气中顿时多了一股爆燃后的焦臭味。
“李公子!”
沙哑的呼唤从右侧传来。
我转头,看见林长老扶着半面残墙站在阴影里。
他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散了大半,道袍上沾着血污,可眼神亮得惊人:“老臣曾是初代门卫之一,当年没能守住门,今日......”他抬手在地面划出一道血痕,暗红的咒文顺着裂痕蔓延,像是活物般蠕动,发出细微的嗡鸣,“这道封灵阵能困他们半柱香,足够你做该做的事。”
“林老!”清澜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林长老冲她摇了摇头,转身时袖中滑落半块青铜令牌——正是我在古籍里见过的“守门禁令”。
“找死!”
凌厉的剑气擦着我耳侧划过,冰冷锋利,仿佛割开了皮肤。
赵九渊不知何时混在宗门弟子里,他的断剑还滴着血,显然刚杀了两个试图阻拦的天机阁弟子。
血珠沿着剑脊缓缓滑落,滴在碎石上,发出“嗒”的轻响。
我甚至能看见他眼底的血丝,听见他咬碎后槽牙的声音:“你夺我机缘,伤我道心,今日必取你性命!”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是否消耗天机推演次数(剩余1次)】
“推。”我在心里咬牙。
刹那间,赵九渊的动作在我眼里慢了下来——他的左膝微屈,是要借力前冲;断剑的弧度偏向我右肩,实则暗藏后撩的杀招。
我侧身避开他的剑锋,反手扣住他手腕,借他前冲的力道往旁边一甩。
赵九渊撞在残墙上,断剑“当啷”掉在我脚边,金属落地的声响清脆刺耳。
“这剑,归我了。”我弯腰捡起断剑,剑尖对准林长老布下的封灵阵阵眼。
玄铁剑刺入石缝的瞬间,整座废墟突然泛起金光,符文在石砖上流转,宛如活过来一般。
玄冥子的怒骂、沈知秋的蛊鸣、赵九渊的喘息,全被隔绝在光墙之外。
“你果然继承了前世意志。”
白无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而悠远,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
我抬头,看见他站在半空中,身后是旋转的门之虚影,散发出幽蓝光芒,像是宇宙深处的黑洞。
他的道袍无风自动,右手凝聚着一团幽蓝的光——那是门之力凝成的巨掌,正缓缓压下来,空气仿佛都被挤压出波纹。
“清澜!
清璃!”我喊她们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清澜的手抓住我的左手,清璃的手扣住我的右手。
两股灼热的血脉之力同时涌进我体内,像两把火在经脉里乱窜,烧得我几欲昏厥。
我看见清澜眉心浮现出银色印记,清璃的眼底跳动着金色流光——那是她们血脉里沉睡的门主印记,此刻正与我识海里的门之印记共鸣。
三团不同颜色的光在我们头顶汇聚,形成一面流转着星轨的屏障。
白无尘的巨掌拍在屏障上,炸出刺目的光芒。
我听见他低低的惊呼:“原来如此……你们三个,才是真正的门主转世!”
话音未落,眼前的光突然变得刺眼。
清澜和清璃的手在我掌心收紧,像每一世轮回里的此刻。
意识被卷入虚空的最后一刻,我听见清璃带着哭腔的轻笑:“哥,这次…我们再也不会走散了。”
黑暗铺天盖地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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