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直地跪在院长办公室的地板上，手指死死地抠进瓷砖缝隙里，指节都泛白了。血，正从天花板上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先是一滴，接着又是一滴，砸在我的后颈上，温热又黏腻，顺着脖子往下淌。
“不可能……”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干巴巴地挤出这几个字。我猛地抬头，双眼圆睁，瞪着那具悬吊在吊灯上的尸体。院长穿着昨晚被抓走时那件灰蓝衬衫，脖子上套着条白床单，脚尖离地面半尺高，就那么晃晃悠悠地荡着。可他今天早上还该出庭受审啊！
“陆警官？”身后传来法医林悦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我猛地起身转身，就看见她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勘查箱，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都快拧成麻花了。她的短发还有点湿，额前几缕贴在皮肤上，眼神在我沾血的衣领和不停颤抖的手指上扫过。
“我……我接到匿名电话。”我的嗓音又哑又涩，“说现场有线索。”
“你不是本案负责人。”她往前走了一步，鼻子皱了皱，“而且这案子已经结了——自杀。”
“自杀个屁！”我冲着她吼了一嗓子，吼完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心脏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狂跳，掌心全是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味，像是发霉变烂的肉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悦没有往后退，反而蹲下身，掀开那具尸僵得厉害的尸体衣领。一道暗红色的勒痕横在脖颈处，但更奇怪的是胸口那片青紫的淤斑，就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腾烙印在上面。
“这不是自缢。”她压低声音说，“是死后悬挂。”
我的瞳孔一下子缩小：“你是说……有人伪造了自杀现场？”
“至少，不完全符合自缢特征。”她站起身，目光直直地和我对视，“而最奇怪的是——门是从内部反锁的。”
我扭头看向那扇铁门，记忆一下子涌上来：刚才推门进来的时候，门确实是反锁着的。可我身上的钥匙是怎么插进去的呢？
“钥匙呢？”林悦问道。
我伸手去摸口袋，空空的。出门前我明明把钥匙塞进胸前口袋了啊。
“等等。”我手忙脚乱地扯开制服扣子，内袋里干干净净的，连警徽都不见了。“不对……我刚才是不是穿着便装来的？”
林悦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三月十六日，院长……”我说到一半停住了，冷汗湿透了脊背。不对，院长被抓是昨天的事，而他死亡的时间应该是今早八点到十点之间。
“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七分。”她松开我的手，“而你上周就已经调离此案。”
我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一下子撞在办公桌上。桌面散落着一堆卷宗照片，一张张都是我熟悉的孤儿院走廊、教室、宿舍。每张照片右下角都盖着红色印章——“已归档”。
“这些文件不该出现在这里。”我翻看最后一页，签字栏赫然写着我的名字，日期却是三天后。
林悦忽然按住我翻页的手：“别看了。你现在最好离开。”
我死死地盯着她眼底的光，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她瞳孔深处泛着一种诡异的银灰色，就像金属刀刃反射出的寒光。
“你到底是谁？”我往后撤了半步，手下意识地按向腰间配枪。空的，枪套里什么都没有！
“我是谁？”她轻笑一声，声音变得陌生又沙哑，“你忘了当年在孤儿院地下室，是谁把你从血泊里拖出来的吗？”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一段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黑暗中一双满是鲜血的手，递给我一把带锯齿的匕首，上面刻着“血刃”二字。
“你……你怎么知道那把刀？”我咬着牙质问。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右手慢慢抬起来，露出腕间一道疤痕——跟我手臂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因为那晚我也在场。”她说，“只是你不记得了。”
我的脑袋里像是有颗炸弹炸开了，记忆碎片四处飞溅。院长倒下的身影，鲜血喷涌而出的画面，还有那个举着刀的人影……
“不可能！”我大声怒吼，“那天只有我和院长在地下室！”
“真的只有你们两个？”她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那你告诉我，你的指纹为什么没出现在凶器上？”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对啊，为什么？我明明握过那把刀，却从来没被列为嫌疑人。
“因为你当时已经死了。”她突然伸手，按在我胸口，“而我现在唤醒你，是因为他们要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咔嗒咔嗒的，像是钉鞋敲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就看见那扇铁门正在慢慢变形，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眼睛图案。那些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在对着我眨眼。
“时间不多了。”林悦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住，别相信你看到的一切。包括你自己。”
我再回头看时，她已经不见了，只剩桌上静静地躺着一枚银色纽扣，上面刻着一个数字：“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