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在孤儿院的铁门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银色纽扣,上面刻着“07”。凌晨三点十七分,空气冷得邪乎,那股寒意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顺着脚踝一点点往上爬。
林悦不见了,办公室里就剩我和那具吊在吊灯上的尸体。她刚才说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记忆最深的裂缝——地下室、血泊、匕首,还有那句“你当时已经死了”。
我低头瞅了瞅胸口,那儿有道愈合的疤,跟林悦腕上的差不多。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那旧伤,脑海里的画面还是模模糊糊的。院长倒下的模样、鲜血飞溅的声响,还有那个举着刀的人……到底是谁啊?
门外脚步声咔嗒咔嗒地响,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这才发现铁门恢复原样了,上面没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图案。刚才那些是真的,还是我幻觉啊?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办公室。走廊空荡荡、静悄悄的,墙上老式日光灯管嗡嗡响,灯光一闪一闪的。我快步穿过这条熟悉的长廊,脚步踩在瓷砖上,发出回音,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边缘。
孤儿院比我想得还乱。院长死后,没人管这儿,孩子们像被丢了的野猫,到处乱跑。有的在角落打架,有的在楼梯口小声哭。厨房门半开着,一股烂味飘出来,像是变质食物和潮湿霉味混一块儿了。
我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屋里堆满杂物,一张单人床靠着墙,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书桌上放着本泛黄的笔记本,是我小时候写的日记。翻开第一页,字写得歪歪扭扭:
“今天院长说,只要努力,就能改变命运。”
我苦笑着,指尖轻轻摸着那几个字。改变命运?可他现在挂在天花板上,脖子套着白床单,胸口还烙着神秘图腾。
我开始在房间里找可能留下的线索。抽屉里全是破旧玩具、铅笔头和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有我、院长,还有几个孩子,每个人都笑得挺开心,那会儿我们好像真信这世界会善待孤儿。
可现在看那些笑容,格外扎眼。
我抽出张照片仔细看,发现背面写着一行小字:“2005年6月,地下室修缮日。”
地下室……
我猛地想起林悦说的话:“你忘了当年在孤儿院地下室,是谁把你从血泊里拖出来的吗?”
那天晚上到底咋回事啊?
我抓起外套,冲出门。走廊尽头就是去地下室的铁门,门锁锈迹斑斑的,但我记得钥匙一直挂在院长办公室墙上。现在那办公室封了,钥匙肯定没了。
不过我记得,院长说过地下室有个备用入口,在厨房后面的小仓库里。
我绕到厨房,推开嘎吱响的木门。屋里光线暗,空气里全是陈年油烟味。我摸着黑走到角落,还真发现一扇藏在架子后面的铁门。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是条窄窄的水泥楼梯,往下伸进黑暗里。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台阶滑溜溜的,墙面上全是霉斑,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腥臭味。越往下走,那味儿越浓,像动物腐烂的味道。
终于到了底下,眼前是个不大的地下室,四面都是砖墙,中间摆着张旧木桌,桌上散着些工具和几本破账本。墙角堆着几个生锈的铁皮箱,盖子半开着,里面乱七八糟的零件和文件露在外面。
我走到桌前,翻开一本账本。纸都黄了,字也模糊,但还能看出些内容:
“2005年6月3日,收到来自‘X组织’资金支持,用于孤儿院日常运营。”
“2005年6月5日,安排陆沉进入B区单独谈话室。”
我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B区谈话室,是院长教训不听话孩子的地方。我在那儿待过好多次,每次出来身上都带伤。
我接着翻页,突然发现一页夹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男人,穿着黑西装,站在院长旁边,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我盯着他脸看了好久,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我把照片塞进口袋,继续在屋里找。墙角铁皮箱里有旧衣服、破玩具,还有个上锁的金属盒子。我费了好几分钟才撬开。盒子里就一样东西——一把带锯齿的匕首,上面刻着“血刃”俩字。
我的呼吸一下停住了。
这就是林悦说的那把刀!
我手哆嗦着去拿,发现刀柄上有干了的血迹。不是院长的,是别人的。我脑海里又闪过那个画面:黑暗中一双满是血的手,把这刀递给我。
可为啥我没指纹呢?
我握紧刀,心跳得像敲鼓。这时,身后传来轻微响动。我猛地回头,手电筒光照到房间一角,那儿站着个瘦小的身影。
是个孩子,大概十岁,穿着破衣服,满脸脏污。他死死盯着我手里的刀,眼里满是恐惧。
“你是谁?”我压低声音问。
男孩没回答,往后退一步,嘴唇微微发抖。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慢慢放下刀,“你咋在这儿?”
男孩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我……我看到他们把院长带走那天,也看到他回来时啥样。”
我心里一震:“你说啥?院长不是被抓走了吗?”
“他那天根本没离开孤儿院。”男孩咬着嘴唇,声音很小,“我听到他们在地下室说话,院长好像在求他们……后来,他就再也没出来了。”
我呆住了。
院长根本没出庭受审,一直被困在这地下室里。那具吊在吊灯上的尸体,说不定根本不是他!
我盯着男孩,声音有点发颤:“你还记得他们长啥样不?”
男孩点点头,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其中一个男人,手臂上有纹身,是蛇形的,缠在手腕上。”
我一下想起照片上那个男人——穿黑西装,脸上带笑。他右手腕上,确实隐约能看到蛇形印记。
这可不是巧合。
我握紧拳头,心里涌起一股从没有过的愤怒。院长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死的,他是被人害的。这背后,肯定藏着更大的阴谋。
我看着男孩,声音有点抖:“你叫啥名字?”
“小杰。”他说,“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我看着他,突然想到个问题:“你为啥要告诉我这些?”
男孩沉默了几秒,低声说:“因为我爸爸也是被他们带走的。”
我愣住了。
“他们杀了院长,也会杀掉知道真相的人。”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坚定,“我不怕死,但我希望有人能替我们报仇。”
我看着他,心中复仇的火彻底烧起来了。
从这一刻起,我不再只是个警察,而是一定要揭开真相、为受害者讨回公道的人。
我站起来,把“血刃”放回盒子,对小杰说:“我会查下去。”
男孩点点头,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我站在地下室中间,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墙壁缝隙里传来的风声,像有人在小声说话。
我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啥,但我知道,我回不了头了。
我迈出一步,朝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