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指向虚空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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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屿的身体在医疗床上剧烈地、不协调地抽搐着,如同被无形电流击中的玩偶。僵硬的手臂笔直地抬起,颤抖的指尖死死指向虚空——不偏不倚,正对着林薇刚刚在地板上刻下的那个冰冷几何符号!

空洞的、被幽蓝星尘疯狂闪烁充斥的眼瞳,仿佛穿透了现实物质的阻隔,死死“钉”在那个符号所在的位置。

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垂死者的哀鸣,屏幕上代表心率和血氧的曲线如同疯魔般狂舞,数值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跳跃。

“小屿!不——!”我的心脏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撕裂般的剧痛让我几乎窒息。我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想按住他抽搐的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那包裹着他身体的失控能量场,如同燃烧的荆棘!

“锚点崩溃!精神场过载!”林薇嘶吼着,她的声音也因惊骇而变调,“他在强行共鸣!共鸣那个符号指向的……源头!”

婆婆死死抱住小屿的双腿,老泪纵横,徒劳地想固定住他。母亲脸色惨白如纸,手指在医疗操作台上疯狂敲击,强效镇静剂被机械臂推入小屿的血管,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他的抽搐反而更加剧烈,皮肤下熔金般的幽蓝光纹亮度暴涨,几乎要透体而出。

一股灼热而混乱的能量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以他小小的身体为中心席卷开来,吹得周围散落的工具和绷带乱飞。

“符号……坐标……”小屿的口中,终于发出了声音,但那不是孩童的声音,是一种混合了无数尖锐电子噪音和低沉嗡鸣的、非人的、仿佛从宇宙深处传来的嘶吼,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空间的狂暴力量!

“他在解析!强行用力量解析那个精神坐标!”林薇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恐惧的神色,“快阻止他!他的精神核心承受不了这种强度的信息洪流!会彻底湮灭!”

阻止?怎么阻止?!靠近他都会被那狂暴的能量场灼伤弹开,药物无效!呼唤无效!我的孩子,正在用他残存的生命和灵魂,点燃自己,去强行解读那致命的谜题!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陷入绝望深渊的时刻,“滋啦——!!!”一阵极其刺耳、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噪音,猛地从主控台方向传来。

只见那块巨大的、之前被母巢精神冲击破坏后只剩下雪花的监控屏幕,此刻正疯狂地闪烁着,屏幕中央,一个模糊、扭曲、不断跳动的影像被强行投射出来。

不是矿洞!不是安全屋外的景象!影像的背景是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虚空!

在这片虚空中,漂浮着巨大的、冰冷的、泛着金属冷灰色光泽的结构。它们由无数复杂的几何体拼接而成,充满了伏龙科夫标志性的、冰冷而精确的机械美学风格。

巨大的管道如同星舰的龙骨,连接着球形的舱室和布满未知接口的棱柱体,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神经束般的线缆和闪烁着微光的能量导管。

而在这片死寂冰冷的钢铁森林中央,悬浮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物体!

那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圆柱形容器,容器壁流淌着如同水银般的液态能量。容器内部,充满了幽蓝色的、如同活物般缓慢旋转的星尘光雾,而在光雾的核心,赫然浸泡着一个……人形!

他穿着老式的、浆洗得发白的实验服,身形瘦削,一头银发在幽蓝的光雾中漂浮。面容看不真切,被光雾和扭曲的影像所模糊,只能看到紧闭的双眼和深刻的、如同刀刻般的皱纹。无数纤细的、如同神经突触般的半透明能量导管,从他的太阳穴、脊椎、指尖延伸出来,连接着容器壁,再蔓延到整个冰冷的钢铁空间中!

伏龙科夫!他的私人实验室!他的……“遗产”容器!

影像极度不稳定,充满了雪花噪点和扭曲的波纹,仿佛随时会崩溃,但就在这惊鸿一瞥的瞬间,小屿那指向符号的、剧烈颤抖的指尖,猛地向下一划!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冲击波,并非来自母巢,而是源自小屿那失控的身体,如同定向爆破的冲击钻,狠狠撞向那扭曲的影像!

“砰!”

主控屏幕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爆响,整个屏幕瞬间黑了下去,冒出一缕刺鼻的青烟,投影中断。

与此同时!

“噗——!”

小屿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瘫软下去,口中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幽蓝星尘光点的鲜血,溅落在洁白的床单上,触目惊心!

他皮肤下疯狂流转的熔金般光纹瞬间熄灭、隐没,瞳孔深处的幽蓝星尘也彻底消散,变回了空洞无神的黑色,剧烈的抽搐停止了,只剩下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起伏。

监护仪上狂舞的曲线如同被斩断的蛇,瞬间变成了一条平缓到令人心碎的微弱直线,只有偶尔极其微弱地跳动一下,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熄灭。

接着又是一片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焦糊味,还有那股冰冷的、如同宇宙尘埃般的能量残留气息。

林薇如同脱力般,重重地靠在冰冷的金属货架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金纸,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她看着地板上那个被小屿鲜血染红的几何符号,又看向黑屏冒烟的主控台,最后目光落在瘫软在血泊中、气若游丝的小屿身上。

婆婆抱着小屿,失声痛哭,枯瘦的手徒劳地擦拭着他嘴角和胸前的血迹。

母亲瘫坐在操作台前,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无声的绝望弥漫开来。

我踉跄着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抚上小屿冰凉的小脸,他的身体不再滚烫,反而变得像冰块一样寒冷。刚才那狂暴的力量爆发和最后的鲜血喷涌,如同耗尽了他体内最后一丝光和热。

“小屿……小屿……”我一遍遍呼唤,声音嘶哑破碎。

他似乎听到了,长长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那双空洞的黑眼睛,缓缓地、艰难地转向我。

没有情感,没有波澜,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非人的疲惫。

然后,他用那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得如同冰晶碎裂的声音,极其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

“坐……标……锚……定……虚……空……之……眼……”

话音未落,他的眼睛再次缓缓闭上,陷入了更深沉的、仿佛永无尽头的昏迷。

“虚空之眼……”林薇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剧烈地闪烁,仿佛有惊涛骇浪在其中翻涌。她猛地看向地上那个沾血的符号,又看向黑掉的主控屏幕,仿佛要将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景象死死烙印在脑海里。

“坐标……锚定……”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强行共鸣……把伏龙科夫实验室的‘感觉’……和那个符号……锚定在了他精神崩溃前捕捉到的……影像位置上!虽然只有一瞬,但……那个地方……虚空之眼……伏龙科夫最后失踪前……反复提到的代号!”

在绝对的绝望深渊中,小屿用他残破的生命和灵魂,为我们强行撕开了一道指向生机的缝隙,而代价,是他此刻冰冷如尸体般的沉寂,和那被逐渐磨灭的情感温度。

此刻,只有婆婆压抑的哭声和仪器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滴滴声。

安全屋的残骸,如同漂浮在冰冷宇宙中的孤岛,而“虚空之眼”……伏龙科夫的遗产……成了我们唯一的、染血的航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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