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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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量片刻,还是开了口“客官若是放心,小可为您重铸严君,不添改刀胚,只缩刀身,可铸一柄短刀”

   那黑汉子未露声色,摇了摇头“好意心领了,就不麻烦小兄弟了”

   果然被拒绝了,刀虽残,刀胚的料只有官家流通,私铸官铁果然无望,把情绪收回,只拱了拱手化解一下尴尬。

   那黑汉似乎也想逃离这修罗场“小兄弟,明天我来取刀,我这边还有事忙,麻烦了”

   未等我客套,那黑汉已离开铁铺。重新把茶添上,还在想那柄残刀,刀胚外露,残又美,可惜,可惜啊,摸都没有摸上一下。

   日头还在,刃已开完,又想起那柄刀,叹了口气,将铁铺锁上。

    “小二,来碗阳春面,多放葱多放辣子,再来一只烧鸡打包”一指间面就被吸完,剩,满碗汤水,喝个水饱,美哉,美哉!付过银子拎起烧鸡,归家!

    每天就想弄一点官铁,想了无数办法,得到一点点残矿,送进火炉里就化作星,越想越烦,好矿还只能官铸,那些老家伙,铸些凡兵,废了多少好矿。

    推开家门“老爹,我回来了,今天给您带了烧鸡”老爹一瘸一拐的从小屋走了出来。“老爹,吃烧鸡”我恭敬的把烧鸡送上去,老爹接过烧鸡,挤出破碎的声音“喜儿,你可吃了?”我点点头“老爹,我已经吃完了,您快趁热吃吧”老爹似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神情不像往常,发现我在看他,又变了情绪,自顾的撕起烧鸡。

    我在一旁静静的伺候着,看老爹吃的差不多,我把茶递了上去,老爹喝完茶,我把剩下的烧鸡包好放入柜中“老爹,今天有个客人拿着官铸的残刀”

“是嘛,那你有没有跟他说帮他重铸?”老爹吃饱,挤出的声音还是难以听清,只能靠读唇和猜字懂个大概。“与他都说了,被拒绝了,阿爹,你说,铸官铁是什么感觉”

   “还能什么感觉,爽啊”老爹的眉毛都快要飞到额头了。

   “哈哈哈,您都用了官铁几十年了,爽了几十年,可朝廷颁禁铁令后,您也有好长时间没有摸官铁了吧”

    “最后一次摸官铁,赔进去一条腿,一副嗓子,得了俩儿子,哈哈哈”

    老爹的笑还是那么爽朗,挤出来的笑声变形,每一下都挤的让我难受。

    那年记忆模糊不清,忘怀不了的是冰冷的手铐,沉重的脚链,狱长的长剑,爪牙的棍棒都在我身子上游走过,直到那个爽朗的笑容出现,用官铁换我,还被歹人暗算,哑了嗓子,残了腿,半生的荣耀一朝尽丧。

    我从来没问老爹为什么,我想知道又知道这个不能问,只能化作这些年一锤一锤的敲打,一次一次的鼓风,反复的淬火,无数次的熔炼,只想振兴我家铁铺,重拾荣耀。

    夜深了,老爹的呼声渐入我耳,我也倦了,眼皮沉的我没法反抗。

    “你怎么才来?”对面的人问道。

    “我不知,你我相熟?与你约了会面吗?”我应声

    “未曾约定,我却知道你会来,却没想到这么迟才与你相见”

    “您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笨拙的问道。

    “姓燕,叫燕非”那人答的也干脆,这么快就交底。

     “我姓复,单字一个喜”

    “我知道,我认得你,打铁可是一把好手咧”

    我从记忆中寻,寻不到一个人可以和这个人声音匹配,我探寻记忆的时候那声音也没有停止的意思“铸铁易,铸心难。铸杀易,铸世难啊,复元启,复元启,老爹何以他之姓冠元启与你?”

    心头一震,我字从未外露,如何让此人得知……

   我不想与那声音再对话,那声音令我害怕,那人令我有些颤抖,他对我了若指掌,我连燕非是何人也不知,我的沉默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那声音自顾自的言语起来,那声音一字一顿烙出来一样,听得真切“老爹收养你欢喜,就算倒嗓,瘸腿,他一样欢喜,你是他儿子,就从你叫他第一声爹开始就是他儿子,他乐意,愿意”我内心翻江倒海的波澜,无言,甚至不知做什么表情?痛哭流涕作孝子状?从容淡然无谓状?那都不是我,我也就把锤攥的更紧了,就握紧这锤就够了!那人有无数言语与我倾诉,一阵火热,就坠下去了……

   呼~呼~呼!梦的真切,一头汗,坐起靠着墙放空,难以平静,又回想那个梦,什么也捉不住,只仿佛看到一只燕子在飞!梦到燕子能给自己吓一头汗,看了眼天还没亮,盖被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