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乳臭未干的碎脑娃娃,也敢蹦跶出来使唤老子?”
邓野卧双眼一瞪,指着乔壮丽怒斥:“我邓家集上千人众,精壮就五六百,刀枪棍棒无数。他马超小儿不早些亲自带礼物来拜会,今儿却派你这碎怂上门来传话,把你爷爷们当什么了?”
狗日的爹娘倒是有远见,瞪眼窝,还真是人如其名。这双照子一瞪,快赶上牛眼窝大小了,真凶。要是以前,还真把小爷我黑诈住了。
乔壮丽强展眉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拱手道:“邓老大先嫑生气嘛,咱们绥州谁人不知邓家集的邓老大,我家庄主早就想来结识邓家集的英雄好汉们,只是一直脱不开身来。”
“我家庄主年岁不大,但是。。。。。。”乔壮丽环视众人,缓缓说道:“确实是英雄少年,天资英才,仁心仗义,此次赤发鬼屠戮绥州城,庄主誓要为绥州城百姓报仇雪恨,所以。。。。。。”
“所以就求到爷爷们头上来了嘛。”边侧条凳上一人咧着大嘴翻着白眼,满脸不屑道:“绥州城百姓的死活跟我们有球关系,跟你们又有球关系,他们往常可曾管过咱们的死活?”
“你们庄主要逞英雄就自己去,想使唤他这群爷爷们,那是寡妇梦球——想美事咧。”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用食指掇向乔壮丽的脑门。
面对那人如此轻慢侮辱性强的举动,乔壮丽不由皱起皱眉头,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只见他轻轻向前斜跨一步,躲过了那人的食指,拱手向邓野卧开口,却不想后脑勺传来一丝凉意,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
“你还敢躲!”
那人戏谑一笑,一巴掌甩向乔壮丽后脑勺后,却不想又被其若无其事般躲过了,不由有些气恼,大喝一声,抬脚踢向乔壮丽后腰。
乔壮丽急向前斜跨一步,顺势转身,刚要开口,那人已是恼羞成怒,嘴里哇哇大叫,怪吼连连,拳脚如疾风暴雨般朝他抡了起来。
此时的乔壮丽身处炕栏边,已是避无可避了。
牙关一咬,嘴唇却微翘。乔壮丽不退反进。
只一脚。那人就弓着身子倒飞了出去。落地后又滚了一圈,好巧不巧,后脑磕在门槛上,直接昏死过去了。
“呲啷”
有人拔出了刀,目眦欲裂,围住了乔壮丽。
“大嘴哥”
有人扑向门槛那人,手指颤抖着探向其人中。
“丢人”
有人转身掩面,抚着额头喃喃自叹。
乔壮丽暗叹一声,敛声静气,端端站定,虎视一周后,看向炕上的邓野卧。
却见邓野卧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一掌拍向炕上的短腿方桌。
短腿方桌四分五裂,桌上的酒菜被震的四散而飞。
乔壮丽眼皮一跳,歪头躲过了一片迎面急射而来的碎木屑,心中骇然。
这是高手!
满窑落针可闻。
“还有没有点规矩了?”邓野卧缓缓起身,未见其腿部用劲,却已是跳在了地上,趿拉起炕栏底下的老布鞋,踱着步虎视众人道:“老子还在这儿呢!”
“把张大嘴抬走让任先生给看看,你们都出去在院子里候着。”
“快把你们的钝刀子收起来,还不嫌丢人呐。”
“小子,你很能打呀?”窑里只剩下二人的时候,邓野卧瞪着乔壮丽,恶狠狠道:“这事怎么了结,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能打?”
乔壮丽心中咯噔一声,暗自叫苦。
阳洼山庄的人自然无惧斗阵。可这次他是带着庄主交代的任务来的。
庄主想去打杀赤发鬼,就得联合绥州的各方势力,聚势而发。乔壮丽负责联络邓家集这股势力,说服他们参与。
不料刚见到邓野卧,就被其劈头盖脸排侃了一通,其手下更是蛮不讲理,直接上手。
虽然自己没吃亏,可情急之下把那个张大嘴踹的晕死过去了,这任务还怎么完成?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想到这里,乔壮丽涨红着脸,拱手抱拳道:“邓老大,刚才是你的人无理取闹,我只是一时情急,被迫自卫,还请邓老大见谅。”
“我家庄主说了,绥州城被赤发鬼攻破后遭受大肆屠戮,城中官民十不存一,我等若还不联合起来打杀赤发鬼,日后只能是被那些畜生分而食之。”
邓野卧双眼一瞪,转瞬又眯成了一条缝:“继续说。”
乔壮丽精神一振,拱手道:“咱们联合起来,打杀了赤发鬼,占据绥州城,好好经营几年,岂不比现今所据之地要强百倍?”
“绥州城乃绥州州治之地,无定河。。。。。。”
“行了。”邓野卧打断了乔壮丽的话:“请回吧。”
“邓老大?”
“嘿嘿,真想让我看看你有多能打吗?”
“告辞。”
乔壮丽暗叹一声,转身出了窑洞,失落的朝院外大路上走去。却留意不到邓野卧狡黠的笑容。
“哎哟卧槽。”
乔壮丽被人从后踹了一脚,摔着毛跟头从院门滚下,滚到了大路上。摔了个七荤八素,浑身是土,半天才爬起来,转头怒目而视。
却见邓野卧一边单腿蹦地,左顾右盼找鞋,一边冲他摆手:“张大嘴这事了了昂,回去跟你们庄主说,我邓野卧早就想去绥州城转转了。”
乔壮丽愣了愣,扒拉下头发上的土,呛的一阵咳嗽。引来阵阵哄笑声。
半晌,乔壮丽才站直身形。拱手一礼后,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去。
“啧啧啧,瞧瞧人家,多好的个人手,却只是个送信的。”邓野卧挨个指着院子里的众人道:“再看看你们,平日里一个个眼高过顶,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狼呀虎呀的,哼哼,今天却成了软脚猫。”
“邓老大。”
“邓叔。”
“邓大大。”
“都给我闭嘴。”邓野卧瞪着大眼窝:“你们还要不要脸,只是个送信的,你们还要车轮战,还要群殴人家不成?”
“召集人手,要想找回脸面,去绥州城找赤发鬼走,一人杀上几个赤发鬼,老子就还看得起你们,都滚吧”
众人一哄而散。
绥州城外,满地枯藤败叶盖不住枯骨腐肉。大路边的每棵树上都吊着多具尸体。时不时一堆碎肉落地,惊起争食的肥鸦一阵盘旋,随后呱呱叫着落下,继续享受大餐。
绥州城内,一片死寂中,城主府内的嘈杂笑闹声格外突出,传的很远很远。
“乌理斯,来,为了自由。”
一名膀大腰圆的汉子,披着一头红色长卷发,眼睛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诡异的绿芒,鼻梁奇高,满脸的络腮胡上沾着晶莹的酒滴,酒滴随着他嘴唇的上下张合而抖动,或顽强的附着,或不甘的落下。
他伸出异于常人的超长手臂,白皙的手上紧握着酒囊,朝不远处的同伴示意:“喝。”声音穿透夜色,久久回荡。
“嗬!嗬!嗬!”
乌理斯一声惬意的吼喊后,停下了起伏的动作,本来白皙的脸庞此时涨的血红,却一脸的满足神情。
乌理斯站起身后,提起污秽的亵裤,扎好褪了色的牛皮腰带,整理了下皱巴巴的衣摆。抽出腰间锃亮的短刀,蹲下身,从他刚爬起来的地方割下一大块肉,顺手甩进了不远处的一口大锅中。
大锅底下架着的柴禾,是从城主府样式精美的门窗上拆下来的,很耐烧。锅中沸水滚烫,一些肉块和骨头不断上下翻滚着。
那块丢进去的肉,转眼就没入沸水中,用不了多久,就会和其它肉块一样,沉沉浮浮,香气四溢。
“德玛西亚,我们何时离开?”
乌理斯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接过德玛西亚递过来的酒囊,仰头狂灌几口,递还酒囊,又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水,抱怨道:“好东西都让匈奴人运走了,却让咱们辛苦守着这残破的地方。”
“他们去南面那么富饶的地方,要粮食有粮食,要金币有金币,要女人有女人,却不给咱们多留些物资,尤其这些两脚羊,成色太差,真是过分。”
“乌理斯,不要老是把你那抱怨的说辞挂在嘴上。绥州城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咽喉之地,不容有失。现在有酒,有肉,有女人,这是以前做奴隶时想都不敢想的事,知足吧你。”
“嘿嘿。”乌理斯挠挠头,捋了下如火焰般的红发:“真是羡慕那些家伙啊,跟着匈奴人,在南面纵横驰骋,数不尽的财富,美女,就说这汉家的女子呀,个个细皮嫩肉的,干起来爽,吃起来香。。。。。。”
“嘘。”德玛西亚将食指放在嘴唇前,打断了乌理斯的滔滔不绝。侧耳倾听稍许:“乌理斯,有点不对劲。”
“嗯?”乌理斯伸着脖子四处张望,院子里亮堂堂,院外一片漆黑,没什么异常,便放松下来:“没什么不对劲啊。”
德玛西亚沉思半晌,突然听见柴火噼里啪啦的响声,猛的看向乌理斯:“太安静了。”
“还真是。”乌理斯眨了眨眼,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双眼珠子泛出幽蓝的光:“听不见一点虫蝉鸟蛙的动静。”
“戒备!”
二人同时抽出武器,各自拿起盾牌,背靠背盯着前方。
“啪”
一块瓦片从房檐上掉了下来,摔成了几瓣。
“什么人?”
回答二人的是几声刺耳的猫叫声。
“原来是只该死的野猫子。”乌理斯松了一口气,歪着头对德玛西亚笑道:“它刚才一定在观赏我的勇猛表现,所以才发情了。”
“见鬼,乌理斯,你真是个混蛋。”德玛西亚收起武器,放下盾牌转过身道:“闭上你那肮脏的臭嘴,否则我就用野猫子塞住它。”
“德玛西亚,拜托,如果你能逮住那只该死的野猫,”乌理斯耸耸肩,丢掉武器盾牌,转过身双手一摊:“随你高兴就好,来吧宝贝。”说着夸张的张大了嘴巴。
德玛西亚故作不屑的扭过头,正要嘲讽几句,却听到“嗖”的一声,紧接着乌理斯的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急忙转回头,却看到乌理斯双手乱舞着栽倒地上,嘴里插着一根羽箭,冒着血沫。箭头穿过后脑,在倒地的瞬间,将他脑袋死死钉在了地上,箭尾为此在轻轻晃动。
德玛西亚肝胆俱裂,正要一个翻滚摸向武器,同时发声示警,却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几个鬼魅的身影从房顶和院墙上悄无声息滑落。借着火光一番手势交流,又悄无声息的散开了去。
是夜,绥州城内针对赤发鬼的袭杀持续到了天亮。
正午时分,一杆大旗竖立在绥州城头。
旗面上随风舞动的“马”,骄傲的向世人宣告:绥州城换了新的主人,接下来,整个绥州,都要姓马。
马超侧卧在石床上,头枕芳芳的腿,眯着眼睛直视太阳,仿佛下一秒就会操起弓箭,把它射下来的样子。
“庄主,您真的不去绥州城内主持大局吗?”乔壮丽不甘的说道:“那么大的绥州城,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咱们那点人手,怕是守不住啊!”
“一座空城罢了,守它做什么呀?”
马超盘腿坐起,从旁边大碗中捏起一颗干枣,扔进嘴里,咬了几下,吐出一颗枣核,钉入了不远处的墙缝中。
“庄主,那可是绥州城呀。”乔壮丽有些懵:“万一让人家抢占了,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
“哈哈哈哈。”
“庄主?”
“那就让他们抢占好了。”马超摆摆手,跳下石床,赤着脚踱着步,正色说道:“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派人在各个地方宣扬。”
“宣扬?”
“宣扬。”
马超微微一笑道:“宣扬我阳洼山庄的壮举,让绥州每个角落的人都知道,是我们杀光了绥州城的赤发鬼,为绥州城被屠戮的百姓报了仇。”
“再放出风去,就说我们已经得到了南面朝廷的承认,不久就会有圣旨到,封我为绥州节度使,参与此次袭杀的,朝廷各有赏赐。”
“可是朝廷都十来年没来过人了呀。”乔壮丽一脸不解:“咱们凭实力打下的地盘,跟南面的朝廷有啥关系?”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令不行。”马超朝一脸纠结的乔壮丽摆摆手:“服从命令。”
“是。”
“报告庄主,咱们在绥州城头竖起的旗杆果然被人给砍倒啦!”
一名队员走进院子激动的呐喊:“是田庄田霸天的人干的!”
“好!”马超兴奋的搓搓手,哈哈一笑:“砍的好。”
正要离开的乔壮丽一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庄主难道是疯了不成,旗都被人砍倒了还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