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上的咒文游动得更急了，顾无咎的指尖几乎要掐进镜面，血色雾气顺着他的袖口渗出来，在石地上蜿蜒成蛇形。
沈临渊能听见自己后槽牙咬得发响——系统反噬刚结束，他的太阳穴还突突跳着，命运碎片在掌心烙出红痕，像根烧红的铁签子扎进肉里。
沈临渊！顾无咎的怒吼震得石屑簌簌往下掉，他身后的空间裂痕突然绽开血花，竟有半截青铜剑从中刺出，在地面犁出深沟。
沈临渊抱着小白往旁边闪，后腰重重撞在石墙上，灵兽的爪子死死抠住他的衣领，尾巴炸成毛球。
就是这一瞬的分神。
顾无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镜面上浮起的咒文突然连成一片，血色雾气如活物般缠上沈临渊的脚踝。
他感觉有无数细针扎进皮肤，正要咬着牙激活系统，一道白影突然从斜刺里掠过——
叶千雪的铁剑出鞘三寸，剑尖却没指向顾无咎。
她反手一掌按在沈临渊胸口，掌心腾起的银色光辉像团流动的月光，直接撞碎了缠上来的血色雾气。
沈临渊被这股力道推得踉跄两步，撞在石壁上时听见她清冷的声音：你还不配触碰命运之力。
这是叶千雪第三次主动介入他的危机。
第一次是在地下拳场，他被变异兽抓伤时，她的剑气恰好削断兽爪；第二次是上周夜袭异魔窟，本该刺穿他心脏的骨矛，偏巧被她的剑鞘挑飞。
但前两次她都说是顺手，此刻她垂落的发梢还沾着石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沈临渊却突然看清她握剑的手——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系统检测到因果扰动，建议立即规避。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时，沈临渊已经抓住了小白的前爪。
灵兽温热的鼻息喷在他手腕上，让他想起三天前秘境石碑前小白说的话：碑里锁着监察使的记忆，雪姐姐每次靠近就会头痛。他望着叶千雪绷紧的后背，喉结动了动，突然笑出声：叶小姐这是......改行当保镖了？
叶千雪没回头。
她的剑尖仍对着顾无咎，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刚才那道咒文，和我在天道碑见过的逆命锁纹路一样。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看到镜面上的光纹了吗？
沈临渊的右眼突然发烫。
他隔着眼罩都能感觉到金纹在跳动，那是系统启动的前兆。
顾无咎的铜镜又泛起红光，这次映出的不是命运碎片，而是叶千雪的影子——镜面里的她穿着素白长裙，发间别着玉簪，正将一枚金印按在碎裂的天道碑上。
沈临渊的呼吸骤然一滞，终于明白三天前小白说的锁着的记忆是什么。
因果牵引启动，消耗15点命运点数。系统提示音刚落，顾无咎的铜镜突然剧烈震颤。
他瞪大眼睛盯着左侧岔路，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影子——和沈临渊有七分相似，正攥着命运碎片冲他挥手。
沈临渊趁机把小白塞进叶千雪怀里，低声道：抱着它，别松手。
叶千雪低头的瞬间，沈临渊摸到了藏在靴底的星陨玉珏。
玉珏和命运碎片产生共鸣，在他掌心亮起幽蓝光芒。
顾无咎已经挥着铜镜冲向左岔路，咒文在他脚下铺成血色地毯，沈临渊却盯着叶千雪怀里的小白——灵兽的耳朵突然竖得笔直，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雪姐姐心跳好快，比上次她被抹去记忆时还快。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叶千雪突然转身。
她离他只有半步远，沈临渊能闻到她剑鞘上的铁锈味，混着点淡淡的樟木香。
她的眼睛亮得反常，像两潭被月光照亮的深泉，镜面上的光纹，和我记忆里的...
重力反转，30秒。沈临渊打断她的话。
他的手指在玉珏上划出三道刻痕，右眼的金纹彻底挣脱眼罩，在黑暗中亮起刺目的光。
顾无咎的身影突然凝固在半空，铜镜当啷掉在地上，他的长发倒竖，连吐出的血珠都悬在嘴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叶千雪后退半步，铁剑呛啷落地。
她盯着沈临渊的右眼，喉结动了动，终于问出三天前就想问的话：你......是不是见过我穿白裙子的样子？
沈临渊的指尖在发抖。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警告：天道修正力 10%，建议立即终止因果干预！但顾无咎的身体已经开始下坠，他咬着牙抬起手，将最后5点命运点数注入玉珏。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顾无咎的惨叫被风声撕碎，他坠进裂缝前最后一眼，正撞进沈临渊的金瞳里。
系统反噬预警——
机械音被突然响起的鸟鸣打断。
沈临渊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石壁。
叶千雪的手及时托住他后腰，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比小白的毛球还暖。
他抬头时正撞进她的眼睛，这次看清了，那潭深泉里有碎星在游，和三天前石碑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走。叶千雪弯腰捡起铁剑，剑鞘上还沾着顾无咎的血。
她把小白塞进沈临渊怀里，转身走向石室出口，发梢扫过他手背时，轻声说，出去后......我有话问你。
沈临渊抱着小白跟上去。
月光从裂缝里漏进来，照在叶千雪后颈的淡金色胎记上——和他掌心命运碎片的纹路，分毫不差。
他摸了摸眼罩，金纹还在发烫，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天道监察使记忆复苏进度37%，建议立即切断因果联系。
但沈临渊没动。
他望着叶千雪的背影，听着她佩剑轻撞石墙的声响，突然笑了。
月光下，命运碎片在他掌心泛起微光，那些原本嘲笑他的纹路，此刻竟像是在勾勒某张熟悉的脸。
石室出口的风卷着碎石扑进来，叶千雪的身影已经走到光里。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有极淡的弧度，像雪地里初开的梅。
沈临渊加快脚步，听见小白在怀里嘀咕：雪姐姐的心跳，现在和临渊哥哥一样快哦。
废墟外的天空泛着鱼肚白，远处传来清剿队的警笛声。
叶千雪的剑尖在地上划出半道弧，突然停住。
她望着沈临渊掌心的命运碎片，又看了看自己后颈的胎记，欲言又止。
沈临渊把眼罩往上推了推，金瞳在晨光里一闪而过。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些因果线已经彻底缠成了死结——而他，终于摸到了那根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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