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旧巷的血腥味散了三天，终于在第七日的晨雾里凝成一片阴云。
叶千雪的皮靴碾过青石板时，鞋跟与地面碰撞出细碎的响。
她怀里抱着密封玉匣，匣中那缕残留灵力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戳着她掌心的银戒——自从三天前在观星台旧址触发预警，这枚跟随她十年的家传戒指就总在发烫。
沈临渊的公寓门没锁。
她推开门的瞬间，看见男人背对着窗站着，浅灰色衬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侧若隐若现的系统空间纹路。
他的眼罩歪了些，右眼在阴影里泛着不自然的幽光，像只蓄势待发的夜枭。
沈临渊。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三分，玉匣啪地拍在茶几上，解释。
男人缓缓转身，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
叶千雪注意到他指尖沾着淡蓝色粉末——是她前日在训练场打翻的蓝莓汁，当时他蹲在地上捡了半天才捡回七颗，说要做成果酱。
解释什么？他的声线带着刚醒的沙哑，可眼底清明得反常，叶小姐大早上闯民宅，总得给个由头。
叶千雪没接话，屈指弹出一枚玉简。
青白色的灵力光纹在两人之间展开，是命案现场的灵力波动图谱——暗紫色的螺旋纹路里，隐约浮着沈临渊惯用的因果篡改残痕。
昨夜子时，筑基后期修士周鹤鸣死在城东废弃观星台。她盯着他的眼睛，现场残留的因果锚点，和你三天前篡改蓝莓灵力线时留下的锚点...完全一致。
沈临渊的指尖在身侧蜷了蜷。
他想起三天前监控里叶千雪站在观星台前的画面，想起袖中残片又深了三分的裂痕，想起系统提示的因果线纠缠度35%。
原来对方比他预想的更早动手，竟连他为了追踪叶千雪留下的锚点都偷了去。
所以叶小姐觉得是我杀了人？他垂眸看向光纹，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人能模仿我的因果锚点？
模仿筑基修士的灵力或许容易。叶千雪上前半步，银戒擦过他手背，但模仿因果操盘系统的锚点...需要知道你每次使用系统时的精神波动频率。她的声音突然低下来，而整个蓝星，知道这个频率的人...不超过三个。
沈临渊的呼吸顿了顿。
他想起那天在便利店，叶千雪没接他的润喉糖时，他确实愣了神——那时系统刚激活，精神波动还不稳定，或许被她捕捉到了。
又或者更早，在他穿越前加班猝死的瞬间，那道你不该存在的神秘短信
所以你认定是我？他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窗玻璃。
晨雾漫进来，沾湿了他的睫毛，如果我说这不是我做的，你会信吗？
叶千雪的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便利店的画面突然涌上来：他举着润喉糖，眼睛亮得像浸在蜂蜜里，说这个不苦。
可现在这双眼睛里浮着层薄雾，让她想起观星台旧址下那口被封了百年的枯井。
我信证据。她伸手结印，指尖灵力翻涌成银色锁链，跟我回监察司，等司里的因果镜照过，自然——
等不到那时候了。沈临渊突然笑出声。
他抬手扯下眼罩，右眼瞳孔里流转着星河般的光纹——那是系统具象化的命运之瞳。
叶千雪的银戒突然剧烈震颤，她下意识后退，却见男人的指尖在空中划出金色符文，真相之眼，启。
空气里浮起无数半透明丝线。
沈临渊的右眼映出那些被刻意掩盖的灵力痕迹：在暗紫色螺旋下方，有极淡的青金色纹路正顺着观星台的石板裂隙游走——那是顾无咎的命运逆改秘术特有的印记。
他想起前日陈叔在旧巷捡到的半块玉牌，想起系统提示的城东异常灵力波动筑基后期，原来顾无咎早就在布局，借他的手引出叶千雪的真实身份。
看好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像是怕惊散了那些丝线。
指尖符文化作火蝶，精准点在灵力光纹的某个节点上。轰的一声，光纹炸裂成碎片，其中一片残片上，清晰浮现出顾无咎的面容。
叶千雪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看见那片残片里，顾无咎正将沈临渊的因果锚点注入周鹤鸣体内，而周鹤鸣的眉心，刻着与她银戒内侧完全相同的纹路——那是天道监察使的追踪印记。
原来这场命案，既是针对沈临渊的嫁祸，也是引她暴露身份的陷阱。
你...她的声音发颤，银戒上的灵力锁链啪地崩断。
沈临渊重新戴上眼罩，转身走向屋内。
茶几上那本《药理学》还摊着，茶渍晕开的圆与观星台青石板的纹路重叠。
他从抽屉里摸出七颗蓝莓，果香里的檀香比前日更浓——那是叶千雪每次靠近时，银戒泄露的天道之力。
你到底是谁？叶千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沈临渊停在卧室门口，侧过脸。
晨雾里他的轮廓模糊，可嘴角的笑却清晰得很：等你想通周鹤鸣为什么会死，想通顾无咎为什么要引你入局...想通那天便利店的润喉糖，我为什么偏偏选了不苦的。
他推开门，门后传来系统提示音：检测到天道修正力波动 20%，因果线纠缠度更新：47%。
叶千雪站在原地，望着茶几上那七颗蓝莓。
每颗果子上的灵力线都闪着微光，像极了她昨夜在观星台旧址，用银戒触发的星图指引。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离开时，沈临渊捡起的那枚微型监控器——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布网，等的就是今天这出被嫁祸的戏码。
窗外的雾散了些，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玉匣上。
叶千雪打开匣子，里面除了周鹤鸣的残魂，还躺着半块碎裂的玉牌——和沈临渊袖中那片残片严丝合缝。
数日后的命案该从这里开始。她想起他前日低语的声音，终于明白：这场困局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猎物。
风掀起她的发梢，银戒内侧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叶千雪摸出手机，给司里发了条消息：暂停对沈临渊的监察。
而此时的沈临渊正站在卧室窗前，望着楼下叶千雪离去的背影。
系统在识海响起：检测到目标人物叶千雪今日行动异常值-23%，因果线纠缠度更新：48%。
他摸出袖中残片，裂痕里渗出极淡的金光——那是天道规则的碎片。
顾无咎要收集三千道则重启世界，叶千雪要维持天道稳定，而他...
沈临渊低头看向掌心的蓝莓，果香里的檀香突然变得清甜。
他想起便利店那天，叶千雪没接润喉糖时，他确实愣了神——但不是因为被拒绝，而是因为她接过糖时，银戒碰到他指尖的温度，和他穿越前那道神秘短信的触感，一模一样。
游戏才刚开始。他对着窗外的阳光笑了笑，将蓝莓放进系统空间。
楼下，叶千雪的身影拐过街角。
她摸出兜里的润喉糖，是沈临渊那天硬塞给她的，包装纸上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这个不苦。
她拆开糖纸，含进嘴里。
清甜的味道漫开时，银戒突然发出蜂鸣——观星台方向，又有新的灵力波动升起。
叶千雪抬头看向沈临渊的窗户，那里有个模糊的影子正对着她挥手。
她忽然明白，所谓被他逼入绝境，不过是两人在因果棋盘上，共下的第一局。
而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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