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小宦官走了进来,悄眯眯地到王齐贤身边。
贴耳说了几句悄悄话。
当时王齐贤就是一惊,瞥了眼老皇帝,又慌忙掩盖慌乱。
这番情形都落在老皇帝眼中,责问道:“有什么话,非得瞒着朕才能说?”
“老奴不敢!”
王齐贤慌忙躬身敬禀,“只是这件事是圣上的家事,老奴不想让圣上生气。”
“还有什么事,能让我生气的?”
几个皇子为了皇位相互算计争斗,闹得不成体统,自己都没动怒,冷眼旁观。
难不成还有比这件事还大的事?
老皇帝哼道:“说吧!”
王齐贤小心地回道:“昨夜安阳公主溜出了宫……”
“明月这丫头半夜出宫了?”
老皇帝略一琢磨,已明白是怎么回事,摆摆手,让王齐贤继续说。
“……公主去了镇北王府上,还崴了脚……”
“方才李长安遣人来通报,说让宫里派车去接安阳公主……”
“荒唐!胡闹!”
老皇帝是又好笑又生气。
赵明月半夜溜出宫也罢,去偷偷看李长安也罢,他都能睁一眼闭一眼假装不知道。
没想到这丫头倒好,把脚给崴了,还得让宫里派车去接。
这下全天下都知道了!
皇帝家的女儿半夜溜出宫去见情郎,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半真半假地怒道:“也不知道李长安这小子给这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把朕好好的一个守礼懂事的公主给变成了这般模样!”
“昨天居然为了李长安向朕求情!”
“现在更了不得,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宫里待着,偏要溜出宫去!”
这是老皇帝的家事,王齐贤再得老皇帝信任,也不敢随便乱说话,只躬身道:“圣上息怒!”
老皇帝也知道,这事干生气也没用。
还得派马车去接赵明月。
不然让李家的马车把她送回来,那皇家的面子更是丢的半点也不剩!
皱着眉下旨,“即刻派车去接安阳公主。”
内侍刚起身,老皇帝又道,“等等,带上温太医去,给她瞧瞧脚!”
温太医是太医首领,平时专门负责老皇帝的健康。
直接派他去,足见老皇帝对赵明月的偏爱。
王齐贤听出老皇帝并没有真的生气,痛快地应了声“是”,立刻让小宦官去办这事。
寅时二刻,朝臣们云集在午门外的行房里等候上朝,边谈论着最近的政事,也彼此交换着信息。
不知道是谁先给传了出来。
“今天一早,宫里的马车就去了镇北王府上。”
“当着御林军的面,从镇北王府上接走了安阳公主!”
行房本就不大,这个消息迅速传开,每一个大臣都听说了。
老皇帝赐李长安为附马,这事大家早就知道了。
若是没有镇北王谋反一案,那李长安就是铁板钉钉的新贵,可有了镇北王谋反一案,李长安不止新贵当不成,准附马的身份也随时会被撤销。
但现在不同了,安阳公主和李长安还没有成婚,便夜宿在镇北王府上。
夜宿也就罢了,宫里还要光明正大的派马车去接。
还是当着三千御林军的面。
这说明什么,傻子都知道!
有小宦官在行房外高唱,“时辰已到,百官上朝!”
众大臣都停了议论,出了行房,在外面按序列班,迈着四方步,穿过午门走进永安殿。
还和往常一样,老皇帝端坐龙椅。
内侍王齐贤高唱,“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工部尚书金不疑率先站出朝班,跪下禀奏道:“圣上,镇北王镇守边关多年,为我大禹朝立下汗马功劳,微臣斗胆,求圣上开恩,免镇北王一死。”
老皇帝还没说什么,户部尚书周博也站了出来。
“圣上,镇北王乃我大禹之栋梁。”
“手握兵权二十余年,从未听闻他有谋反之心,这件事怕是有什么隐情,臣敢请圣上重新调查此案。”
接着议郎陈宽也站了出来,也是一样的说辞,大同小异。
接二连三的,给李忠国求情的人越来越多。
朝堂之上,黑鸦鸦的跪倒一大片。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逼宫呢。
别的人求情也就罢了,吕长鸿都站了出来,跪倒在第一排,“圣上,镇北王是被诬陷的!”
“哦?丞相何出此言?”
这时老皇帝这缓缓开口,问道:“昨日之前,不是丞相说李忠国意图谋反,还给朕呈上了证据吗?”
这些事满朝文武都亲眼所见,放在别人身上就没法辩解了。
可吕长鸿脸不红心不跳,信誓旦旦地奏道:“圣上明鉴,老臣也是受了蒙骗!”
“此话怎讲?”
“图尔赞不满输给我大禹的三样赌注,便派北蛮细作捏造拄证据,栽赃陷害镇北王。老臣一时不查,上了他们的当。”
老皇帝端详着吕长鸿的神情,又问道:“丞相何以如此清楚?”
感受到了老皇帝话里的怀疑,吕长鸿叩头道:“禀圣上,就在昨晚,臣抓到了一名北蛮的细作,一番审问之下,才知道是臣上了当!”
“那细作在何处?”
“那名细作已经交给天听府,由天听府孙大人处置了!”
一番说辞是滴水不漏。
昨天吕长鸿长跪御书房外,却始终得不到老皇帝的召见,便猜到形势将有逆转。
买通宫里的小宦官,让小宦官送信给他自己的管家。
把平时和他联系的那名北蛮细作连夜屈打成招,又许下重赏,把和证据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栽到了北蛮和图尔赞头上。
等到天明之后,管家又立刻带着府兵,将那名细作押解到天听府。
如此一来,便将吕长鸿的嫌疑洗脱的干干净净。
就是老皇帝派人查,也查不到他头上。
对于吕长鸿的转变,对于百官们的转变,老皇帝全都看在眼里,心里门清。
不过眼下也不是算总账的时候。
太早的撕下脸皮对时局无益,便淡淡地说了句:“丞相辛苦了。”
当庭下旨,“经查证,镇北王李忠国谋逆一事,为北蛮细作构陷,皆非事实。即刻释放镇北王,回府休养。”
吕长鸿和满朝文武尽皆叩头高呼,“圣上英明!”
朝堂之上,马屁之声久久回荡。
便在此时,五皇子赵世宏极不和谐地站了出来,禀奏道:“父皇,儿臣也查到些证据,和吕相的大为不同。”
老皇帝抬眼问询,“有何不同?”
赵世宏奏道:“儿臣查到,污蔑镇北王的北蛮细作,时常出入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