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三:“祖传”香囊布料及金线绣工材质学与年代学分析。
关键结论:锦缎为明初苏杭官造“云锦”残片,金线为“捻金”工艺,含金量及杂质特征符合明早期内府作坊制品。其老化程度及微生物侵蚀痕迹,测算年代……约600-650年!其上“燕王府”字样绣法,与故宫博物院藏明初亲王服饰残片纹样高度一致!
“轰——!”
所有的数据、所有的推论、所有荒诞离奇的线索,在这一刻汇聚成一道无可辩驳的惊雷,狠狠劈在刘主任的脑海!他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车祸前36-48小时!颈部撕裂伤!明朝洪武三十一年!凤阳明皇陵!燕王府香囊!
“是……是真的……”刘主任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的茫然和惊悚,“他的头……在明朝……洪武三十一年……就在……就在我们抢救他身体的时候……他的头……正在……正在被……”后面的话,他无法说出口。那具残躯此刻地狱般的景象,就是最血腥的证明!
“刘主任!快看!血!血的颜色!”一个护士突然惊恐地指着那如同泉涌般喷溅的暗红色血液尖叫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汹涌喷出的血液,在无影灯下,其色泽竟透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暗沉发紫!与寻常静脉血的暗红截然不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血液中似乎混杂着极其微小的、如同尘埃般的暗绿色颗粒!
“取样!快!显微镜!”刘主任几乎是扑了过去!
一滴滚烫的、暗紫发黑的血液被迅速滴在载玻片上,推入高倍电子显微镜下。
屏幕上,骇人的景象瞬间呈现:大量的破碎红细胞、血小板凝块如同废墟!而在这些残骸之中,清晰可见无数极其微小、形态奇特的暗绿色结晶状颗粒!这些颗粒的结构……竟与之前分析出的“皇陵阴苔”碎屑的微观形态……高度相似!仿佛这些来自六百年前皇陵石缝的“阴苔”孢子,已随着那跨越时空的“血沸”诅咒,污染、融入了这具现代躯体的血液本源!
“阴苔……孢子……污染……”王医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是时空的……感染?!他的血……被明朝的‘东西’污染了?!”
“不止是感染!”刘主任盯着屏幕上那些随着血液流动、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的暗绿色孢子颗粒,眼神绝望而疯狂,“是同步!是时空纠缠下的……生命状态共享!那头在那边流的血……就是这身体在流的血!那头承受的痛苦……就是这身体承受的痛苦!那头……快死了!所以这身体……也……”
他的话被心电监护仪骤然拉长、最终归于一条绝望直线的“嘀——”声彻底打断!
屏幕上,所有代表生命的绿色波形,全部消失!只剩下刺目的、代表死亡的红色直线!
手术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那具躺在血泊中、皮肤紫黑、肌肉溶解、颈部如同被野兽彻底撕裂、不再有任何生息的残骸,还在散发着最后一丝滚烫的余温。暗紫发黑的血液,混杂着微小的、来自六百年前的暗绿色苔藓孢子,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粘稠的、象征着时空错乱与终极毁灭的……血沼。
(明朝北平郊外)
夜,浓稠如墨,冰冷的雨丝抽打在脸上,如同细密的鞭子。永定河浑浊的河水在脚下咆哮奔腾,发出沉闷的吼声。
“呼……呼……”周百户(周正)背靠着冰冷的礁石,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剧痛钻心。鲜血混合着雨水,将他半边身体染得通红。他身上的飞鱼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泥污和血渍。
许男魁像一滩烂泥般瘫在旁边的烂泥地里,浑身湿透,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怀里依旧死死抱着那个锦缎包袱,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忘不了王府石室里那地狱般的景象——煞神周百户浴血搏杀,锦衣卫的惨嚎,还有……木托盘上文魁老爷那颗突然“沸腾”喷血、发出厉鬼般惨嚎的头颅!
“大……大人……”许男魁哆嗦着嘴唇,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文魁老爷……他……他……”
周百户猛地扭头,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许男魁吓得立刻噤声,缩了缩脖子。
周百户的目光,落在他脚边那个用自己染血外袍紧紧包裹的“东西”上。包裹不大,但此刻异常沉重。袍子早已被温热的液体浸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褐色,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烧灼皮肉般的焦糊气息。
刚才抱着它亡命狂奔时,隔着湿透的袍子,周百户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在剧烈地颤抖、痉挛!那非人的惨嚎虽然微弱下去,却变成了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如同破风箱抽气般的“嗬嗬”声!更可怕的是,包裹的温度……高得吓人!如同抱着一个刚从炉膛里掏出来的炭块!他甚至怀疑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已经烧焦了!
周百户强忍着剧痛和眩晕,蹲下身,极其小心地、一层层揭开那被血和雨水浸透、粘连在一起的外袍。
当最后一层布料被揭开时,饶是周百户心志如铁,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木托盘早已不知去向。那颗头颅直接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中。
它……还维持着基本的形状。但原本敷着的黑色药膏早已崩飞殆尽,颈部那狰狞的断口处,皮肉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被暴力撕裂后又被高温灼烧过的焦黑色!边缘翻卷炭化,露出森白的骨茬和暗红发黑的肌肉组织,此刻仍在极其微弱地、神经质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渗出暗红粘稠的血和组织液。
整颗头颅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深紫近黑的颜色!如同被重物反复捶打过!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凸、扭曲,像盘踞的黑色蚯蚓,颜色深得发亮!更恐怖的是头颅的温度——雨水落在上面,立刻发出“嗤嗤”的轻响,蒸腾起缕缕白气!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灼人的高温!
头颅的双眼紧闭着,嘴唇干裂发白,微微张开着一条缝隙。那持续不断的、如同破风箱抽气般的“嗬嗬”声,正是从这缝隙和颈部那撕裂的气管断端里挤出来的!每一次“嗬嗬”的抽气,都带动着整个头颅微微震颤,仿佛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来自地狱深处的酷刑!
“文……文魁老爷……”许男魁看着这比地狱恶鬼还恐怖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他……他是不是……要……要炸了?”
周百户没有理会他。他死死盯着那颗在冷雨浇淋下依旧“沸腾”、散发着死亡高温的头颅,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骇、凝重、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股顽强到非人生命力的……敬畏?
他猛地想起那香囊!那香囊里的“透骨凉”似乎能安抚这头颅!
“香囊!拿出来!”周百户对许男魁厉喝,声音因失血而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许男魁哆嗦着,从湿透的怀里掏出那个锦缎包袱,手忙脚乱地解开,露出里面同样被雨水打湿、但依旧散发着微弱薄荷清香的香囊。
周百户一把夺过香囊,毫不犹豫地将其凑近头颅的鼻端,甚至直接按在了那滚烫的额头上!
浓烈的薄荷清凉气息混合着陈旧药香,瞬间在冰冷的雨水中弥漫开来!
奇迹发生了!
那颗如同烧红烙铁般“沸腾”的头颅,在接触到香囊的刹那,剧烈抽搐的颈部断口……抽搐的幅度竟然明显地减弱了!皮肤下那些暴凸扭曲、深得发亮的血管,颜色似乎……淡化了一丝?那持续不断的、濒死的“嗬嗬”抽气声,频率也……放缓了?甚至,周百户似乎看到,那紧闭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在无边的痛苦中,抓住了一丝清凉的慰藉?
“有……有用!”许男魁惊喜地叫出声。
周百户眼中也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立刻将香囊更紧地贴在头颅的额角和鼻翼附近,让那清凉的气息最大程度地包裹住它。
然而,这“安抚”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头颅的皮肤温度似乎下降了一点点,深紫色略淡,但那致命的“嗬嗬”声却并未停止。更糟糕的是,周百户肋下的伤口因刚才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眼前阵阵发黑。
“大人!您……您的伤……”许男魁看着周百户惨白的脸和不断涌血的伤口,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周百户咬着牙,撕下里衣还算干净的布条,死死勒住肋下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他看了一眼暂时被香囊“稳住”、但依旧如同风中残烛般“嗬嗬”作响、散发着高温和死气的头颅,又看了一眼远处北平城方向——那里,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兵马的喧嚣和喊杀声!追兵……随时会到!
不能停在这里!必须走!找个能藏身、能治伤、能保住这颗……诡异头颅的地方!
他的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扫过雨幕中奔腾的永定河,扫过远处黑沉沉、如同巨兽匍匐的西山轮廓。最终,定格在西山脚下那片在风雨中摇曳起伏、如同墨绿色海洋般的……无边无际的芦苇荡!
那里,水道纵横,芦苇茂密高达丈余,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更重要的是,西山深处……有矿洞!废弃的银矿洞!那是连王府和朝廷卫所都难以触及的混乱之地!或许……只有那里,才能暂时避开这场席卷而来的滔天杀劫!
“走!”周百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重新用湿透的外袍将那颗依旧滚烫、但“嗬嗬”声稍缓的头颅仔细包裹好,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熄灭、却又蕴含着惊天秘密的火种。然后,他看也不看瘫软的许男魁,踉跄着,却无比坚定地,一步一个血脚印,朝着那片在风雨中呜咽的、深不见底的芦苇荡,蹒跚而去。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也冲刷着怀中包裹渗出的、混合着明朝与现代的……温热粘稠的血迹。许男魁看着煞神抱着“鬼头”消失在雨幕芦苇深处,又看看身后火光冲天的北平城,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他一咬牙,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怀里的锦缎包袱(银子和香囊)被他抱得更紧,仿佛那是通往生路的唯一船票。
风雨更急,永定河的咆哮声如同巨兽的怒吼,淹没了一切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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