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困厄转机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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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漕运乃是朝廷命脉,关乎钱粮运输与民生安稳。

然而魏党势力庞大,在漕运事务上小动作不断,意图谋取私利。

潮湿的稻草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青黑的色泽,那股阴湿的气味弥漫在鼻尖。

楚风握着半截炭笔,粗糙的笔杆触感摩挲着掌心,他专注地在墙上勾画长安城防图,眼睛紧紧盯着墙面,仿佛能透过这石墙看到长安城的每一处防御工事。

指尖突然一颤,炭灰簌簌落下,细微的簌簌声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清晰,炭灰如同黑色的雪花飘落在写满粟特数字的油纸包上。

那是张老三昨夜偷塞进来的工部密档,楚风回想起张老三偷塞密档时小心翼翼的模样,趁狱卒换岗的间隙,快速将密档递给他。

边角处用西域记账法藏着戌时三刻的讯息。

楚郎君!铁链撞击声清脆而响亮,惊起暗处老鼠窸窸窣窣的逃窜声。

张老三佝偻着背挤进牢门,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汗味和酒气,羊皮水囊在他腰间晃出浑浊声响,如同沉闷的鼓声。魏相爷今早在紫宸殿摔了茶盏,说工部匠人要都像你这般胡来,大明宫的琉璃瓦怕是要换成波斯人的玻璃。

楚风不动声色地将炭笔藏进草席,草席粗糙的触感划过手背,陈大人可曾替我说话?

那位爷称病三日了。狱卒袖口抖落几粒胡麻,胡麻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正落在楚风昨日用算筹摆出的雁阵图上,要我说,您这案子翻不得。

魏府管家昨儿往刑部送了十车波斯毯,金线绣的全是卍字纹...

话音未落,甬道突然传来铜锣声,那声音沉闷而悠长,在寂静的牢狱里回荡。

张老三脸色骤变,抬脚碾碎地上算筹,算筹被碾碎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囚衣下摆却露出半截鎏金信筒——与昨夜信鸽脚环的纹样分毫不差。

楚风瞳孔微缩,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原来这贪财狱卒早被魏党收买。

楚公子好雅兴。李师爷提着六角宫灯踱进牢房,昏黄的灯光在他身前晃动,投下长长的影子。

鼠须扫过楚风绘制的城防图,听闻公子擅制琉璃,不如把这手艺献给魏相爷?灯笼突然倾侧,滚烫的蜡油滴在楚风手背,那炽热的触感让楚风猛地一缩手,蜡油混着旧伤结成的血痂。

张老三扑通跪下:小的这就清理这些鬼画符!

留着吧。李师爷靴底碾过墙角的粟特数字,波斯郁金香纹在青砖上印出妖异轮廓,如同鬼魅的影子。相爷最爱看聪明人做糊涂事。他甩袖离去时,故意将灯笼留在积水里,跳动的火苗在水中挣扎,发出滋滋的声响,舔舐着楚风昨夜用稻秸编的竹枝词曲谱。

三更梆子响过七遍,梆子声在夜空中回荡,楚风盯着水牢倒影中扭曲的自己,水面上散发着腐臭的气味,那股味道刺鼻而难闻。

腐水中忽然浮现薛瑶梳着惊鹄髻的模样,她簪着那支自己用玻璃边角料烧制的蝴蝶钗,蝴蝶钗在水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在平康坊教胡姬弹唱《竹枝词》的琵琶声穿越时空,混着现代实验室的烧杯碰撞声在耳畔回响。

楚风沉浸在回忆中,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思绪渐渐飘远。

楚风从那遥远的回忆中慢慢抽离,意识逐渐回到这阴暗潮湿的牢房,周围弥漫着腐臭和潮湿的气味,墙壁冰冷而粗糙。

就在这时,张老三的破锣嗓传入他的耳中,郎君醒醒!

老狱卒正用横刀挑开他化脓的脚镣,脚镣与横刀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横刀冰冷的触感让楚风的脚一阵颤抖。

怀里揣着个古怪的竹筒——那是楚风用牢饭里的鸡骨和窗棂竹片组装的简易净水器。

楚风在制作净水器时,趁着狱卒不注意,从牢饭中偷偷留下鸡骨,又趁着放风的机会,从窗棂上掰下竹片,然后在夜晚大家都熟睡的时候,悄悄组装起来。

西牢那几个刺配的军汉...张老三喉结滚动,从脏兮兮的护腕里摸出块黢黑的饴糖,饴糖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味。他们说郎君做的这劳什子滤器,比太医署的方子还灵。

楚风刚入狱时,与牢房里一些有见识的囚犯交流,发现其中一人曾在外面接触过西方的知识,了解摩斯密码。

楚风便耐心地传授他们摩斯密码的知识。

楚风就着气窗天光削磨竹片,竹片在刀下发出沙沙的声响,暗红血渍顺着刀口渗入纹理,那血腥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当他将改良版净水器递给隔壁浑身生疮的老囚时,整座地牢突然响起窸窣的叩墙声——三长两短,正是他教给囚犯们的摩斯密码节奏。

明日丑时三刻,陈大人要巡视刑部卷宗库。张老三突然压低声音,将银鱼符塞进楚风正在编织的竹篮夹层。

他浑浊的眼珠映着楚风用稻草新编的长安微缩沙盘,那里插着代表西域商队的琉璃碎渣,正对着皇城司天监的星图方位。

楚风把最后一片滤水竹膜递出铁窗时,晨光恰好穿透三层地牢的透气孔。

光束中漂浮的尘埃在他掌心聚成太极图案,那细微的尘埃触感在掌心痒痒的,恍惚间又化作穿越那日实验室爆炸时的量子纠缠模型。

他摸到藏在稻秸里的半块玻璃镜片,这是用魏府密室偷藏的波斯碱烧制的凸透镜。

楚风是趁一次狱中混乱,有囚犯闹事吸引了狱卒的注意力,他才偷偷潜入魏党存放物品的地方,拿到了波斯碱,然后在牢房里小心地烧制。

此刻正将阳光聚焦在写满化学方程式的囚衣上。

告诉陈大人...楚风突然将银鱼符按在张老三掌心,符节上的鎏金云纹与他昨夜在波斯地毯上发现的星象图完全重合,就说工部去年修的漕渠,在二十八宿的危月燕方位藏着好东西。陈敬之的皂靴碾碎第三片枯叶时,东市鼓楼恰好敲响戌时的更声,更声悠扬而洪亮。

他望着刑部大牢檐角垂落的青铜狴犴,青铜狴犴在月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光泽,官服内衬的绢帕已被冷汗浸透,那冷汗的凉意贴在皮肤上。

方才张老三塞来的银鱼符在袖中发烫,那上面用波斯碱蚀刻的星图纹路,分明与上月户部失窃的漕运堪合图如出一辙。

由于之前已经知晓漕运事务的重要性以及魏党在其中可能的猫腻,陈敬之一看到相似的纹路,心中顿时一紧。

大人,西市胡商进贡的夜光璧...随从捧着锦盒凑近,却被陈敬之猛地挥退。

月光照在盒中流转的荧蓝光泽上,与魏府书房那尊波斯琉璃兽首灯的光晕何其相似。

拐角暗巷传来碎瓷声,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陈敬之瞳孔骤缩。

三个头戴浑脱帽的胡人正将醉汉拖进马车,车轮碾过青砖的辙痕间,散落着刻有粟特数字的檀木算筹——与楚风牢房里消失的那套形制相同。

陈尚书好雅兴。阴恻恻的嗓音刺破夜色,魏府门客王录事提着六方宫灯从树影里转出,灯笼的光在地上摇曳。相爷新得批天竺沉香,正缺个懂星象的同赏。灯笼突然倾侧,照亮陈敬之官袍下摆沾着的稻草屑,那分明是诏狱特供的滇南金丝草。

三更梆子响过两遍,陈敬之攥紧袖中银鱼符迈进牢门。

腐臭味中混着丝奇异药香,那股药香若有若无,钻进他的鼻腔。

他循着气味穿过甬道,忽见楚风正用竹片教囚犯拼凑星座图。

残破的囚衣上,用炭灰画着的黄道十二宫竟与司天监秘档分毫不差。

大人可知贞观九年太白经天时,波斯商队为何突然改道剑南?楚风头也不抬,将枚琉璃碎片嵌入竹编的二十八宿模型。

火光折射在墙面,映出幅完整的西域舆图。

陈敬之的幞头突然被冷风吹动,冷风带着一丝寒意,吹在脸上冰凉刺骨。

那琉璃碎片的切割角度,竟能将三支火把的光束聚焦成耀目光斑,正照在墙缝里半张泛黄的漕运税单上——盖着魏党门生的朱砂印。

安西都护府今年收到的税银...楚风突然将竹片插入地面积水,涟漪扭曲了倒映的星图,比实际商队规模少了七成。水面浮起的泡沫里,隐约可见粟特文账册的残页。

陈敬之的指尖开始颤抖,一种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在心中交织。

他想起半月前见过的波斯地毯,那些用金线绣着的蔓藤纹,此刻在水纹中竟化作河洛图书的卦象。

楚风用竹筒舀起污水,污水那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滤出的清水在陶碗里映出个清晰的魏字。

这是用大理寺案卷浆糊做的滤纸。楚风轻笑,将陶碗推过栅栏。

碗底沉淀的墨渍渐渐凝成个胡商样貌,恰与刑部海捕文书上的画像重叠。

五更天的鸦啼刺破寂静时,鸦啼声尖锐而凄凉,陈敬之的鱼袋已盛满写着算式的碎陶片。

他起身时险些碰翻楚风用牢饭残渣培养的霉菌,那些青绿色菌斑在墙上投出的影子。

楚风了解魏党行事风格张扬,私印上的狮纹霸气独特。

他故意将霉菌培养成特定形状,引导陈敬之从这个角度去思考,影子竟酷似魏大人私印上的狮纹。

陈大人留步。楚风突然拽断腕间佛珠,檀木珠子滚落地面排成北斗七星阵,您靴底沾着的昆仑紫玉屑,在卯时三刻的阳光下会显出有趣的东西。

狱门外的晨雾中突然亮起火把,火把的光在雾中闪烁,魏府侍卫的横刀映出陈敬之煞白的脸。

领头侍卫的护腕上,波斯银饰正发出与张老三昨夜佩戴的耳环相同的声响。

下官...来查验流犯簿册。陈敬之强撑着官威,袖中银鱼符却突然坠地。

那鎏金符节滚向侍卫脚边时,表面星图竟开始流转,拼出个完整的危月燕星宫。

陈尚书好兴致。侍卫长靴底碾住银鱼符,相爷正愁找不到会观星的...话音未落,张老三佝偻着背从阴影里窜出,怀里抱着的酒坛不慎泼湿众人衣襟。

小的该死!老狱卒扑跪在地,借着擦拭酒渍将符节塞回陈敬之手中。

浸透葡萄酿的衣袖拂过侍卫刀柄,鎏金吞口上顿时泛起青紫锈斑——正是楚风用霉变食物提炼的强酸所致。

陈敬之跨出牢门的刹那,晨光恰好穿透他腰间鱼袋。

菌丝培养陶片的微光在雾中连成星轨,与楚风昨夜用玻璃镜聚焦烧穿的墙洞形成完美直线,直指皇城东南角的永丰仓。

楚风摩挲着藏在稻草里的半块凸透镜,火光在镜面折射出奇异的双环光晕。

隔壁囚犯突然哼起改良版的《竹枝词》,夹杂着摩斯密码节奏的琵琶调穿透石墙,惊起檐角信鸽脚爪上系着的鎏金信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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