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明将成波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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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壶滴漏指向卯时三刻,那有节奏的水滴声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楚风被蒸汽机那低沉、似有若无的嗡嗡鸣声从睡梦中惊醒。

昨夜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蜷缩了一夜,后背的每一寸肌肉都泛着酸痛,指尖还残留着菌丝灼烧后那股焦香又略带刺鼻的气味。

他捏碎半块茯苓饼,将散发着淡淡甜香的碎块喂进气缸观察口,目光紧紧盯着,只见蓝莹莹的菌丝如同灵动的精灵,迅速将碎屑分解成星芒状光点,那光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黑暗的气缸内格外耀眼。

共振频率还是偏高。楚风用银簪挑开发动机侧面那层薄如蝉翼的菌丝薄膜,三十二枚青铜齿轮在散发着微光的液态菌胶里高速运转,齿轮相互咬合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

窗外忽然传来刺耳、尖锐的锯木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原本宁静的空气,惊得他手一抖,簪尖在齿轮组里划出一串明亮的火星,火星闪烁着,瞬间又熄灭在空气中。

十丈外的槐树上,三个灰衣工匠正扯着嗓子用力锯着枝桠,他们的喊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领头的疤脸汉子故意将锯齿卡在树结处,每抽拉一次,那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便清晰地传入楚风耳中。

楚风认得那是赵工匠的亲侄子,昨日搬运材料时此人就在车辕上做了手脚。

诸位可否移步......楚风话音未落,锯木声陡然拔高两度,那声音更加尖锐刺耳,仿佛要穿透人的耳膜。

气缸内的菌丝突然发狂似的抽搐起来,原本规律的嗡鸣变得像垂死病人的喘息,沉重而杂乱。

他抄起案头镇纸砸向槐树,青玉雕的蟾蜍在树干上撞得粉碎,碎玉溅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树影里传来哄笑,更多铁器碰撞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嘈杂的声音让楚风心烦意乱。

楚风发现西墙外多了三架水车,生锈的轱辘每转半圈就发出老鸦啼叫般难听的动静,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凄凉。

东巷飘来熬煮松脂的焦糊味,那刺鼻的气味让人忍不住皱眉,浓烟裹着火星直往小院钻,火星闪烁着,仿佛是恶魔的眼睛。

这是要逼我拆了整条街啊。楚风扯下幞头摔在案上,发间簪着的铜制星轨仪突然迸出红光,那红光耀眼而夺目。

他追着红光冲到后院,正撞见个戴斗笠的汉子往水井倒硫磺粉,那刺鼻的硫磺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人见势不妙,竟直接跳进井里顺着暗渠逃了,水面溅起的水花声在寂静的后院格外清晰。

日上三竿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小顺子捧着鎏金托盘进来,差点被满地零件绊倒。楚待诏这蒸汽机怎的冒黑烟了?他踮脚避开地上蠕动的赤色菌丝,那菌丝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尚宫局刚传话,申时三刻要在麟德殿试机...

话音未落,气缸突然爆出团青紫色火球,火球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那炽热的温度扑面而来,烤得人皮肤生疼。

楚风扑过去用铜盆扣住火苗,手背被灼出串水泡,那疼痛如同针芒般刺痛着他的神经。有人在水源投毒,菌丝培养液全毁了。他掀开井盖,捞上来的木桶里漂着层油汪汪的硫化物,硫化物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小顺子捏着鼻子后退:这话您跟大理寺说去!

眼下这铁疙瘩连声儿都出不来,让杂家怎么跟圣上交代?他甩着拂尘指向冒烟的机器,穗子突然被飞溅的菌丝缠住,吓得他连退三步撞翻药柜,药柜倒地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楚风攥着扳手的手背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手中扳手的冰冷与坚硬。

被硫磺污染的菌丝在琉璃罐里蜷成黑球,原本该呈现北斗状的能量回路全乱了套,那黑球散发着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

他抓起两截铜管想强行接续,指尖刚触到管口就被电得发麻——赵工匠的人竟在材料上涂了绝缘漆。

申初的钟鼓声传来时,钟声悠扬而洪亮,在空气中回荡。

楚风正跪在满地狼藉中拼接星盘,周围零件散发着金属的冷冽气息。

小顺子带来的鎏金香炉已经插了三遍计时香,炉灰积得快要漫出来,淡淡的香烟在空气中缭绕。

窗外忽然飘进缕琴音,薛瑶隔着垂花门弹奏《清心咒》。

此时,垂花门在淡淡的烟雾中若隐若现,周围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可楚风听着那七弦琴的泛音,总觉得宫调里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杂音,那杂音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让人不安。

原来,薛瑶是受赵工匠指使,琴弦中的银线是一种能传导干扰能量的机关,正不断地影响着蒸汽机的能量回路。

待诏!三个系着皮质围裙的年轻人突然闯进来。

为首的红脸少年举起鎏金腰牌:我们是少府监新晋的机括匠,昨夜瞧见您用菌丝固化齿轮的法子......他话没说完就被同僚拽住,三人齐刷刷对着冒烟的机器行了个古怪的叉手礼。

楚风眼睛一亮。

他扯过算纸画起能量传导图,说到激动处直接蘸着菌液在地上演算,菌液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年轻工匠们盯着随算式变形的菌丝,有个胆大的伸手去碰液态金属槽,指尖立刻裹上层晶亮的蓝膜,那蓝膜触感光滑而清凉。

这是自润滑涂层!少年工匠突然跪下来细看齿轮咬合处,您用菌丝代谢物替代了动物油脂?另外两人已经拆开发动机外壳,对着螺旋状的气阀结构倒吸凉气。

楚风抓起他们的手按在共振板上:感受这个频率,这才是《考工记》里说的天地之脉。

暮色渐浓时,赵工匠站在巷口槐树下磨刀。

他听着小院里传来的年轻笑声,握着刀柄的手背凸起蚯蚓状的青筋。

刀锋在磨石上划出火星,暗红菌丝从他袖口钻出来,沿着刀刃爬成北斗吞尾的凶煞纹路,那纹路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楚风将沾满菌液的图纸拍在青石案上,图纸边沿还在滴落荧蓝液体,液体滴落在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盯着赵工匠袖口若隐若现的暗红菌丝,突然抓起琉璃罐里蜷缩的黑球:您倒是说说,在齿轮涂绝缘漆算哪门子传统?

赵工匠的磨刀声戛然而止,刀刃上的北斗纹路突然暴涨三寸红光,那红光仿佛是愤怒的火焰。

老匠人布满老茧的手指擦过刀锋,暗红菌丝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轮人篇》第三卷写得明白...他每说一个字,刀锋就震落几颗暗红火星,百工之道,贵在守中。

那《舆人篇》还说要望而眡其輻呢!楚风突然用扳手敲击铜管,被绝缘漆覆盖的管壁突然浮现北斗星图。

年轻工匠们惊呼着围上来,看到星图光斑竟穿透涂层,在月光下投射出立体的能量脉络,那脉络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小顺子缩在垂花门后,此时垂花门在暮色中显得更加幽静,周围的花草也在夜色中渐渐模糊。

鎏金托盘在怀里抖得叮当响。

他眼看着赵工匠的刀锋就要劈到蒸汽机外壳,突然从袖中摸出个翡翠鼻烟壶。

淡紫色烟雾炸开的瞬间,三个年轻工匠突然捂着喉咙跪倒在地。

都住手!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烟雾,杂家这就去禀告少府监...他转身时衣袖翻飞,露出半截鎏金腰牌——那分明是赵工匠上月献给工部侍郎的寿礼。

楚风感觉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扭头看见薛瑶的琴弦不知何时断了两根。

七根冰蚕丝弦里混着根银线,此刻正在暮色中泛着不祥的幽光。

他刚要开口,修复好的气缸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三十二枚齿轮同时迸发青紫电光,那电光耀眼夺目,轰鸣声震耳欲聋。

成了!红脸少年扑到观察口前,您看菌丝在吞噬硫化物!液态金属槽里,蓝莹莹的菌丝正将黑色杂质聚合成星芒状结晶,那结晶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有个工匠突然掏出竹筒,将昨夜偷藏的污染菌液倒进过滤网,众人屏息看着结晶层像活物般张开吞噬,那场景让人惊叹不已。

赵工匠的磨刀石突然裂成两半,暗红菌丝如毒蛇窜向蒸汽机底盘。

楚风抄起铜盆扣住菌丝群,盆底雕刻的二十八宿突然流转起来,那流转的光芒神秘而美丽。

年轻工匠们默契地围成圆圈,有人敲击铜钹有人吹响骨笛,奇特的声波竟让菌丝缩成颗跳动的血卵,那血卵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申时三刻要提前了。小顺子阴恻恻的声音从墙头传来,他手里的鎏金香炉不知何时换成铜壶滴漏,圣驾已过永巷门...

楚风的手掌按在仍在震颤的机器外壳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能量回路里流淌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脉动,那脉动强劲而有力。

当他望向西天火烧云时,突然发现云层里藏着几道笔直的蒸汽轨迹——那绝不是飞鸟能留下的痕迹。

月光透过齿轮间隙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最后一枚星轨仪零件嵌入卡槽时,整条街巷的槐树突然无风自动。

楚风数着叶片震动的频率,嘴角终于扬起穿越以来最肆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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