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墨鸦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瘸老”，实则可能是他师叔辈的男人，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我只对……有用的情报感兴趣。”
瘸老，或者说，现在应该称他为“铁叔”，这个“铁锈兄弟会”中真正意义上的长老，闻言苦笑一声。他摩挲着手中那枚冰冷的乌木令牌，仿佛透过它，能看到那个早已逝去的，雄才大略的身影。
“是啊，楼主他……从来都只看重‘有用’的东西。”铁叔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追忆，“包括……我们这些人的性命。”
他没有立刻回答墨鸦的问题，而是转身，对着依旧处于震惊之中的夜刃，沉声吩咐道：“夜刃，带你的人，封锁这里。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沉寂螺旋’半步。”
“是！长老！”夜刃躬身领命，他看了一眼墨鸦，又看了一眼铁叔，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但他没有多问，只是带着他那三名同样沉默的“暗影”队员，迅速地消失在了螺旋通道的入口处。
而石头，则早已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冲击得有些麻木。他只是紧紧地拉着妹妹芽芽的手，躲在角落里，用一种既敬畏又恐惧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两个如同谜一般的男人。
当整个空间，只剩下他们四人之时。
铁叔才缓缓地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一处相对干净的石阶，沙哑地说道：“坐吧。这个故事，有点长。”
墨鸦没有坐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吐露出所有的秘密。
铁叔见状，也不再勉强。
他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到那扇已经彻底关闭的，通往核心区域的金属门前，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门上那些冰冷的纹路，仿佛在抚摸着一段……早已被尘封的，血色的记忆。
“‘铁锈兄弟会’，并非这个世界的产物。”铁叔的声音，悠悠地响起，如同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古老的回响。
“它……是当年楼主带领我们，穿越‘时空裂隙’，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为了生存和……反抗，而秘密建立的组织。”
“我们真正的名字，你应该很熟悉。”
他转过头，看着墨鸦，一字一句地说道：
“暗……影……楼……外……门。”
墨鸦的身体，猛地一震。
“外门？”
“没错。”铁叔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当年，能跟随楼主穿越‘裂隙’的，都是暗影楼中最顶尖的精英。但那场穿越，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凶险。我们不仅损失了近半的人手，大部分人的功力，也因为这个世界……‘规则’的排斥，而受到了严重的压制和损伤。”
“只有楼主，他凭借着那神鬼莫测的‘寂灭玄功’，以及……一件从‘裂隙’中得到的，神秘的‘旧时代遗物’，勉强保持了大部分的实力。”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们才发现，这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绝望。”
“‘祂’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笼罩着整个世界。而所谓的‘源力’，不过是‘祂’用来圈养我们这些‘囚徒’的，带着剧毒的‘食粮’。吸收得越多，便会与这个世界的‘规则’融合得越深，也……越无法摆脱‘祂’的控制。”
“楼主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在当时看来，无比冷酷，却又无比正确的决定。”
“他将我们这些功力受损，无法再像他一样，抵御‘源力’侵蚀的‘内门’弟子，全部……贬为‘外门’。”
“他命令我们，融入这个世界的底层，建立‘铁锈兄弟会’，为他……也为整个暗影楼的‘火种’，搜集情报，积累资源，寻找……能够打破‘囚笼’的，真正的‘钥匙’。”
“而他自己，则带着那件神秘的‘遗物’，以及……我们所有人的希望，独自一人，进入了这座‘沉寂螺旋’，试图从旧时代文明的‘遗产’中，找到……反抗‘祂’的方法。”
“我们这一等，便是……数十年。”
铁叔的声音，变得愈发嘶哑，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凉。
“数十年里，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在这片残酷的废土之上，挣扎求生，苟延残喘。有的人，死在了帮派的火并之中。有的人，死在了变异生物的利爪之下。还有的人……最终还是没能抵御住‘源力’的诱惑，被‘祂’的意志所同化，变成了……只知杀戮和掠夺的，行尸走肉。”
“而我，‘铁叔’，暗影楼第七代楼主座下，首席护法，‘铁鬼’，也因为一次意外，断了一条腿，功力大损，只能……躲在这自由市场，当一个不起眼的，修修补补的……瘸子。”
“至于‘黑水公司’……”铁叔的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他们，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们……是‘祂’的‘爪牙’，是与我们同时期，甚至更早，通过其他‘时空裂隙’，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另一批……‘入侵者’！”
“他们的目的，与我们截然相反。他们并非想打破‘囚笼’，而是想……彻底掌控这个‘囚笼’，成为‘祂’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的‘代言人’！”
“他们一直在暗中寻找并摧毁所有可能威胁到‘祂’统治的，来自于旧时代的‘遗产’。而‘沉寂螺旋’，便是他们……最终的目标！”
墨鸦静静地听着。
他能感觉到，铁叔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一个宏大而又残酷的，跨越了两个世界的，充满了背叛、牺牲和抗争的棋局，在他的面前，缓缓地展开。
而他自己，以及他的师父墨渊，都只是这盘棋局之上，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那么……‘老鬼’呢？”墨鸦终于开口，问出了他心中的另一个疑惑，“他……也是你们的人吗？”
铁叔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石山……他……”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却又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他们对话的少年，石头。
“他……是我们‘外门’之中，最出色的‘寻宝人’，也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当年，楼主进入‘沉寂螺旋’之后，便音讯全无。我们想尽了办法，也无法打开那扇‘共鸣石’之门。直到……石山从一处旧时代的遗迹中，找到了那本笔记。”
“那本笔记，并非他所著。而是……来自于旧时代，一位真正的‘寻宝人’的遗物。上面不仅记录了‘废料坑’的详细地图，更……记录了一种……能够暂时‘欺骗’‘共鸣石’，模拟出‘传承者’基因序列的，古老的‘仪式’。”
“为了验证那个‘仪式’，也为了……探查楼主的下落，石山他……自告奋勇，以身犯险。”
“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模拟出了‘传承者’的基因序列，骗过了‘共鸣石’，进入了这条螺旋通道。”
“但他……也惊动了那个沉睡的‘守护者’，以及……潜伏在暗处的，‘菌主’。”
“他虽然最终侥幸逃了出来，但也……被‘菌主’的孢子所感染，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将那本笔记，交给了我。并且告诉我，真正的‘钥匙’，并非那个‘仪式’，而是……需要一个……拥有与旧时代‘传承者’，高度匹配的基因序列，并且……拥有……能够抵御‘祂’意志侵蚀的，强大‘灵魂’的……‘外来者’。”
说到这里，铁叔将那双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目光，投向了墨鸦。
“所以，从你踏入D区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成为了楼主，以及……我们所有人，最后的‘赌注’。”
“巴格的挑衅，黑焰的截杀，斗兽场的决斗，甚至……夜刃的背叛和试探……”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验证你，考验你，磨砺你，让你……最终能有资格，走进这扇门的……一场……‘戏’。”
墨鸦的心，在这一刻，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所经历的一切，看似巧合，实则……都是一场被精心设计好的……棋局。
而他，以及所有死去的人，都只是……这场棋局之上，可以被随时牺牲的……棋子。
他的师父，墨渊，这位雄才大略，心机深沉的暗影楼楼主，即便是死了，也依旧在用他那无形的巨手，操控着所有人的命运。
“呵呵……呵呵呵……”
墨鸦突然……低声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冰冷的……疯狂。
“好一个……暗影楼。”
“好一个……我的……好师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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