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墨鸦心中念头飞转，脚步却不疾不徐地跟在瘸老身后。
他并未回头去看那瘫倒在巷口的红姐，在这等弱肉强食之地，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又身受重伤的女人，其下场不言而喻。同情？那是刺客生涯中最先被剔除的情感。
自由市场的北区，比入口处更加混乱和破败。空气中弥漫的恶臭也愈发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瘸老的身影在拥挤的人群和低矮的窝棚间穿梭，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D区居民，在看到他那根标志性的金属拐杖时，大多会下意识地避让开来，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既有畏惧，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墨鸦注意到，瘸老看似步履蹒跚，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总能精准地避开地上的污秽和暗处的陷阱。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奇异能量波动，也让墨鸦愈发警惕。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七拐八绕之后，瘸老带着墨鸦来到了一处几乎被垃圾堆半掩埋的窝棚前。这窝棚用生锈的铁皮和腐烂的木板胡乱搭建而成，门前挂着几串不知名野兽的干瘪骨骸，散发着一股陈腐的腥气。
“到了。”瘸老沙哑地说了一声，用拐杖拨开门口垂挂的破烂帆布，率先钻了进去。
墨鸦略一犹豫，也跟着弯腰进入。
窝棚内光线昏暗，空间狭窄，充斥着一股草药、金属和血腥混合的古怪气味。墙角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零件和工具，一张用石板搭成的简陋床铺上，铺着几张散发着霉味的兽皮。
瘸老自顾自地走到床铺边坐下，从腰间的皮囊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肉干，扔给墨鸦：“先垫垫肚子。死人，可还不了我老瘸子的债。”
墨鸦接过肉干，入手坚硬冰冷，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没有立刻食用，而是将目光投向瘸老，声音沙哑地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瘸老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墨鸦，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小子，我救了你一命，按D区的规矩，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什么时候让你还，怎么还，那得看我老瘸子的心情。”
他顿了顿，指了指墨鸦身上那些尚未处理的伤口和干涸的血迹：“不过，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就算我想让你还债，你也得有命还才行。你那点快散了的魂火，还有这身皮肉伤，在这自由市场，活不过今晚。”
瘸老从墙角一个布满油污的陶罐里，用一根黑乎乎的木棍挑出一些深绿色的粘稠药膏，不由分说地抹在墨鸦手臂上最深的一道伤口处。
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传来，让墨鸦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但这刺痛过后，伤口处却传来一阵奇异的清凉，流血的速度也明显减缓了。
“这是‘腐尸草’和‘铁线虫’的黏液做的，看着恶心，治外伤却有点用处。”瘸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黄牙，“至于你那魂伤……D区可没什么灵丹妙药。”
墨鸦强忍着药膏带来的不适，沉声问道：“此地可有补充魂力之物？或者……蕴含精纯能量的矿石、兽核之类？”这是他目前最迫切的需求。
“补充魂力？精纯能量？”瘸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怪笑了几声，“小子，你以为这里是上三层的‘净土’吗？这里是D区！是零号浮岛的垃圾场！我们这些蛆虫，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还敢奢求那些？”
他话锋一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不过嘛……倒也不是全无机会。‘黑水公司’那帮杂碎，最近似乎从‘污染禁区’的外围拖回来一批‘新鲜货色’，据说里面有些变异生物的‘晶核’，蕴含着不弱的能量。他们会在‘黑市拍卖会’上处理掉一部分，剩下的残渣，有时候会扔进‘废料处理坑’。”
“黑市拍卖会？废料处理坑？”墨鸦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拍卖会你这种穷鬼就别想了，那是给有头有脸的人物准备的。”瘸老不屑地撇了撇嘴，“至于废料处理坑……那里是‘食腐鬣狗’的地盘，比屠夫窄巷还要凶险百倍。敢去那里淘宝贝的，十个有九个会变成那里的肥料。不过，如果你真有胆子，又有几分运气，说不定真能从那些‘垃圾’里，淘到点对你魂伤有用的‘玩意儿’。”
墨鸦默然。他明白瘸老的意思，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机会，但对他而言，或许是目前唯一的机会。
就在此时，窝棚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叫骂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黄三爷那尖细的嗓音。
“……那小子肯定往这边跑了！给我搜！妈的，敢得罪我黄三，还想在自由市场混下去？”
瘸老的脸色微微一沉，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哼，一群不知死活的苍蝇，还真敢追过来。”
他看了一眼墨鸦，沙哑地说道：“你先在这待着，别出声。外面的事，我来处理。记住，你欠我的，可不止一条命了。”
说完，瘸老拄着那根金属拐杖，再次站起身，佝偻的背影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显得有些萧索，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他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窝棚内，墨鸦眼神微凝。他能感觉到，瘸老身上那股奇异的能量波动，在刚才那一瞬间，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狂暴。
他没有听从瘸老的吩咐乖乖待着，而是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帘边，透过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他需要确认，这个瘸老，究竟是真心想“保”他，还是另有所图。在这危机四伏之地，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托于他人之手，绝非墨鸦的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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