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外的叫骂声越来越近，黄三爷那尖细的嗓音在嘈杂中尤为刺耳。
“……那老瘸子算个屁！他敢保的人，老子照样剁了喂狗！给我把这破棚子拆了！”
伴随着一阵金属摩擦和木板断裂的声响，显然是黄三爷的手下已经开始动手。
墨鸦眼神一寒，腰间的砍刀已然出鞘寸许。他虽魂力不济，但若真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拉上几个垫背的也并非难事。
就在此时，瘸老那沙哑却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黄三，你这狗崽子，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连我这把老骨头的安身之所都敢动，莫不是以为‘钢齿鬣狗’的蝎子不在，你就能在这北区称王称霸了？”
“老东西！少他妈废话！”黄三爷的声音带着几分色厉内荏，“蝎子哥是给我面子，不是给你面子！今天你要是敢护着那小子，连你一块儿收拾！”
“收拾我？”瘸老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股远超之前在市场入口处显露的凶悍气息，如同实质般压向门外，“就凭你这几条杂鱼？当年你老子黄大牙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瘸叔’，你算个什么东西！”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窝棚的门帘剧烈晃动了一下。
墨鸦透过缝隙看到，一名黄三爷的手下，正口吐白沫地倒飞出去，胸口凹陷下去一个清晰的拐杖印记。而瘸老，依旧拄着那根金属拐杖，站在原地，佝偻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下，竟显得有几分高大。
“还有谁想试试我这把老骨头硬不硬？”瘸老环视着黄三爷和他剩下的几个手下，浑浊的老眼中杀机毕露。
黄三爷和他那几个手下，显然没料到这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瘸子，动起手来竟如此狠辣。他们被瘸老的气势所慑，一时间竟无人敢再上前。
“老……老瘸子……你……你别不识抬举！”黄三爷强撑着说道，声音却有些发颤，“我们……我们是奉了蛇哥的命令……来抓红寡妇的同党……”
“蛇哥？”瘸老冷笑一声，“红寡妇那条贱命，我没兴趣。但这小子，今天我保定了。蛇哥若是不服，让他自己滚过来跟我说。至于你们……”
瘸老手中的金属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却像重锤般敲在黄三爷等人的心头：“趁我还没改主意之前，带着你们的废物，滚！”
黄三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今天这面子是彻底栽了。再纠缠下去，恐怕讨不到任何好处，反而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窝棚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不知死活的手下，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老瘸子，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说完，他便带着剩下的几个手下，狼狈不堪地抬起那个被打伤的同伴，仓皇逃离了此地。
窝棚外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空气中尚未消散的血腥味和那几个被打翻的杂物。
瘸老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黄三等人确实已经走远，这才掀开门帘，重新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依旧保持警惕姿态的墨鸦，咧嘴一笑：“怎么，怕我把你也卖了？”
墨鸦缓缓收刀入鞘，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瘸老。
“行了，小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瘆得慌。”瘸老摆了摆手，走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金属酒壶，灌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黄三那小子，掀不起什么大浪。不过，蛇哥那边，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他顿了顿，看向墨鸦：“你这身伤，还有你那快要熄灭的魂火，拖得越久，麻烦越大。‘废料处理坑’，去不去，你自己掂量。”
墨鸦沉吟片刻，问道：“‘废料处理坑’具体在何处？有何凶险？”
“具体位置嘛，就在自由市场最北边的边缘，紧挨着D区的能量屏障。”瘸老指了指北方，“那里以前是浮岛的垃圾倾倒点，后来‘黑水公司’在那边发现了些有价值的‘矿渣’，就派人接管了。至于凶险……”
瘸老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除了‘食腐鬣狗’那些看场子的杂碎，还有各种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变异怪物。当然，最危险的，还是那些跟你一样，想去那里碰运气的‘拾荒者’。为了那么一点点可怜的‘资源’，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破旧的皮囊，扔给墨鸦：“这里面有一些劣质的‘凝血散’和几块能填肚子的‘压缩饼干’，还有一把磨快了的剔骨刀，比你那把卷刃的破玩意儿强点。算是我老瘸子提前支付的‘利息’。”
墨鸦接过皮囊，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确实如瘸老所说，虽然简陋，但对他目前而言，却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你的‘债’，我会还。”墨鸦将皮囊系在腰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等着。”瘸老咧嘴一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不过，小子，我得提醒你一句。‘废料处理坑’那地方，死人可比活人多。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墨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瘸老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告辞。然后，他转身掀开门帘，毫不犹豫地走出了这个简陋的窝棚，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自由市场北区那迷宫般的巷道之中。
瘸老看着墨鸦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他拿起酒壶，又灌了一大口，喃喃自语道：“小子，可别让我失望啊……我这把老骨头，可是把宝都押在你身上了……”
……
离开瘸老的窝棚，墨鸦并没有立刻前往“废料处理坑”。
他先是凭借着刺客的本能和瘸老之前指点的方向，在自由市场北区那些错综复杂的巷道中穿梭，甩掉了几条可能存在的“尾巴”。然后，他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废弃管道口，钻了进去。
管道内依旧是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但对墨鸦而言，这里却比外面那些危机四伏的巷道要安全得多。
他将瘸老给的“凝血散”仔细地敷在身上的伤口处，又吞下了几块坚硬的“压缩饼干”，补充着急需的体力。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急于调息，而是将那把瘸老给的剔骨刀握在手中，仔细端详。
刀身约莫一尺长，狭窄而锋利，刀柄用粗糙的兽皮缠绕，入手沉稳。虽然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但比起他之前那把卷刃的砍刀，确实要好上不少。
墨鸦闭上双眼，脑海中开始回忆起前世“暗影楼”中一门名为“残影分光刺”的匕首技法。这门技法讲究以快打慢，以巧破力，最适合在这种狭窄环境中，对付那些身披重甲或力大无穷的敌人。
虽然他现在魂力微弱，无法发挥出这门技法的全部威力，但凭借着肌肉记忆和丰富的搏杀经验，应付一些寻常的宵小之辈，应该不成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当墨鸦感觉体力稍稍恢复了一些，并且对这把剔骨刀也初步熟悉之后，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废料处理坑……”
他低声自语，然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开始运转暗影楼的基础炼气法门，试图从这污浊的空气中，汲取那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奇异能量，滋养着他那近乎枯竭的魂火。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凶险。但他别无选择。
为了活下去，为了重拾力量，他必须去闯一闯那片传说中的死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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