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淡岛，廖内省尼德兰临时商馆。
每天下午三点是范·威格霍夫这位身材臃肿，长得活像只牛蛙的商馆经理雷打不动的下午茶时间。
新磨的爪哇咖啡和香甜的芒果慕斯几乎让这位新上任的尼德兰东印度公司商馆经理忘却烦恼。
之所以是几乎，因为最近有好几件事情着实让他头疼。
二战结束，尼德兰当局为解决财政困难，以军方牵头吞下东印度公司遗留资产。
如今新派遣过来接手殖民地业务的商馆负责人们收入相比二战前连零头都不到。
如果仅仅是收入下降还能通过其他方式补充。
现在最麻烦的是东倭鬼子在当地遗留的独立风潮与种族矛盾已经无法遮掩。
当地土人与殖民当局的矛盾，土人与大夏人的矛盾，不同信仰土人之间的矛盾等等关系错综复杂简直就是搅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头。
让范·威格霍夫恨得牙痒痒的就是那些土人跟在东倭人屁股后边作威作福几年，现在动不动就掀起暴力独立运动。
尼德兰本土问题一大堆，能够派遣至东印度群岛的武装部队人数太少，也就能保证核心地带的爪哇岛以及拥有油田的英荷壳牌公司控制的巨港附近安全。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范·威格霍夫吃甜点的好心情。
他面有不悦沉声道：“什么事？”
门外仆人用还算流利的尼德兰语应道：“先生，是军管局范德坎普先生有要事求见。”
屋内沉默两秒。
随后房门打开，范·威格霍夫亲自打开房门。
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悦，像迎接老朋友一样朝着屋外穿戴着尼德兰殖民军服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帅气军官张开双臂热情拥抱。
“从舒适的家乡跨越数万公里来到这个炎热潮湿的地方，我亲爱的坎普先生你还适应么？”
范德坎普强忍住一身肥膘还长得极丑的威格霍夫的拥抱。
勉强挤出个笑容说道：“适应这里气候确实比较困难，不过对于有着五年反抗军经验的我来说这些不算问题。”
威格霍夫请范德坎普入座，让仆人给这位上尉军官倒上咖啡，然后自己也浅尝一口后笑着说道：“尼德兰需要坎普先生这样的优秀人才保卫远东的利益。”
范德坎普略微点头表达对其称赞的感谢。
他没有品尝面前的咖啡，表情严肃说道：“我收到消息说安不纳岛（曾母岛）发生多起土人与大夏人村落火并死伤甚众，威格霍夫先生您对此有什么看法？我们是否介入？如果介入应该支持哪一方？”
威格霍夫没有马上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切了一块慕思装盘推到范德坎普面前后无声笑了笑。
“坎普先生，你知道跟本土林堡省差不多大的安不纳岛如今有多少大夏人？又有多少土人？”
范德坎普马上答道：“大夏人甲必丹去年提供统计数字全岛大夏人九千人，土人甲必丹给我的数字是五千人，但我觉得土人甲必丹瞒报了土人数量，大夏人甲必丹声称岛上土人数量已经接近八千人，这跟我部下调查的情况基本一致。”
威格霍夫点点头，小口品尝慕思蛋糕一脸享受地说道：“坎普先生更喜欢大夏人还是土人？”
范德坎普一板一眼认真说道：“我不喜欢大夏人的唯利是图一盘散沙，但我更不喜欢土人的愚昧野蛮。”
这位高傲的军官脸上的厌恶神色不加掩饰。
反观威格霍夫却一脸淡定说道：“一盘散沙才更听话，愚昧野蛮才更容易怂恿。”
他放下汤匙，短粗的手指指着东边说道：“几十年前你我都还没出生的时候，大夏人曾在婆罗洲建立过一个国度，最后在我国东印度公司武装和土人土邦军队联合绞杀，一口气杀了十几万大夏人。”
汤匙在咖啡杯里轻轻搅动着。
屠戮十几万人的事情从威格霍夫口中说出来就好像今晚要吃嫩羊排还是炭烤牛肉一样随意。
“大夏人被那场血难吓破了胆，从那之后他们再也不敢谋求权利，转而把全部精力用在经商。”
“感谢上帝有这些牛马的努力，战前东印度群岛可是给尼德兰提供海量资源帮我们顺利度过全球大萧条，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奥地利涂鸦犯还有东倭黄猴子，我们本来可以过得更好！”
威格霍夫似乎把那颗黄色的水果当成了口中的东倭黄猴子用力咀嚼发泄心中不满。
他满意地回味水果的甜滑口感，看向蹙眉思索状的范德坎普笑道：“内阁不成文的命令是放任土人与大夏人之间的种族仇杀，毕竟我们这里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奸商。”
范德坎普似乎对这位臃肿不堪的经理回答丝毫不意外，他随后问道：“如果大夏人反抗甚至反杀土人我们需要直接介入阻止大夏人的行动么？”
“不需要。”
威格霍夫摆摆手不以为然说道：“大夏人是不会反击的，而且就算他们真的反击，或者杀光了岛上的土人也没关系，我只要稍稍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向爪哇岛那边透露一下，你觉得爪哇岛那里几千万土人会怎么做？”
范德坎普眼睛猛地睁大，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哈哈哈！”
威格霍夫放下喝光的咖啡杯，颇为自得说道：“坎普先生什么都不需要做，大夏人也好，土人也罢，他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不是直接对我们尼德兰人和机构动手就由着他们互相打打杀杀吧，这也正好消耗一下那些有着民族主义独立思想的土人力量。”
“但是经理先生您也说了大夏人是一盘散沙，他们能起到什么作用？”
范德坎普显然也不看好大夏人能消耗土人的力量。
他刚抵达东印度群岛见过很多大夏人都是被打了左脸还把右脸递过去给人打的窝囊废，指望他们反击怎么想都透着一股黑色幽默。
威格霍夫轻轻摇头说道：“大夏人不行还有其他族群，东印度群岛可还有不少马来和马都拉族，甚至我们还可以制造爪哇族与巽他族矛盾，要相信做这种事我们不会比不列颠的同行差。”
“由着他们去吧，我之前给总督阁下发去的电报就提到这些事情，他给我的回复引用了大夏人一个古老的寓言。”
“隔岸观火。”
范德坎普完全听不懂威格霍夫口述的华语音译是什么意思。
看着英俊帅气的同僚懵逼的模样威格霍夫内心的虚荣得到极大满足，虽然他也是询问了一名大夏裔仆从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坎普先生先享受你的美好外派生活吧，因为过一阵子你可能会非常忙，要雇人处理并清点到处堆成山的大夏人或者土人尸体，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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