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青将金属钠丢给陈汉光。
“这是……”
刚一入手，感受到重量，陈汉光的瞳孔猛地一收，愣在原地。
李玉春迫不及待从陈汉光手里夺下金属钠。
下一秒，脑海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先前浓雾迷障，如今豁然开朗。
“它叫钠，一种特殊的活泼金属，颜色与白银极为相似，但质地却非常轻。”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属钠的表面会逐渐变暗，直至光泽消隐。”
李玉春掂量了几下，质地的确轻盈，确实能够以假冒真，充当白银。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陈汉光惊喜过后，稍作沉默片刻，摇头道：“如果白银换成金属钠，确实可以在辰时一刻抵达广南街。”
“但落水之后，金属钠呢？为何无影无踪了？”
“还有那爆炸怎么一回事？”
魏长青伸手拿回失去光泽的金属钠，将笔洗瓷缸中一丢。
霎时间，烟雾滚滚，火光四溅。
轰的一声，笔洗缸被炸得四分五裂。
其中一枚瓷器碎片，射向褚采薇的姣美小脸。
魏长青缓缓伸出一只手，拇指食指一合，优雅地夹住了碎片。
轻轻一捻，化作粉尘。
嘶！！！
陈汉光倒吸一口凉气，张大嘴巴，下巴几乎要砸到地面。
爆……爆炸了！
魏长青道：“金属钠特性之一，便是遇水便溶，放热爆炸！”
李玉春喃喃点头：“这就合理解释了一切！”
“怪不得以驽马脚力，辰时一刻就到广南街。”
“怪不得司天监的望气术，没有发现妖物出没的踪迹。”
“怪不得十五万两白银消失，河面发生爆炸。”
陈汉光拱手惊叹：“魏金锣智慧过人，炼金术高绝，本官钦佩不已。”
“只是案子看似破了，实则却没彻底告破。”
“假银子用金属钠好解释，可真银子呢？”
褚采薇吃完肉包子，擦了擦嘴说：“税银进京入库前，不知道经过多少手，想追回税银只怕难了。”
“确实如此。”李玉春皱眉：“但我想，只要沿着税银交接挨个调查，总能揪出贼人的踪影，追回税银。”
“不用那么麻烦了！”魏长青摆了摆手：“直接上报陛下吧。”
陈汉光三人怔怔一愣：“怎么说？”
魏长青淡淡道：“第一，金属钠与空气接触的表面，会发生氧化反应。”
“你们不需要知道什么叫做氧化反应，只需要明白，金属钠不易保存。”
“如若暴露在空气中，在很短时间内，就会变得暗淡无光。”
“所以用不着层层挨个调查，只需要查一查许平志接到税银前的经手人就够了。”
听到这话，陈汉光眼睛一亮，不错，金属钠有此特性。
若早已暗淡无光，只怕在某个交接环节时，就被人发现了。
可偏偏层层交接，最终顺利交到许平志手上，入京的最后一道押运队伍。
而且根据当时现场百姓所述，亲眼见到白花花的银子滚入河水之中。
换言之，税银是在许平志交接时，才被替换掉的！
如此，陈汉光知道查谁了！
“第二，此事已经超出一般案件的范畴。”魏长青伸出第二根手指。
“世上，能在短时间内，且会炼制大批量金属钠的人，不多。”
“因此，策划税银案的人极有可能是个术士，而且还是高阶术士。”
“即使不是，此人身旁也必然有高阶术士相助！”
“此外，想炼制等同十五万两的金属钠，需要用到大量的盐。”
“盐一般取自矿盐、湖盐和海盐，我朝百姓使用食盐，多为提纯后的矿盐和湖盐。”
“而食盐一向为朝廷所控，其大多数产地亦然。”
“能在短时间内，不受朝廷监控，并获得大量的盐，唯有海盐。
“大奉十三州，唯有云州靠海，恰好朝廷又对云州管控力最为薄弱。”
“所以我推断，有一个来自云州的势力，该势力有高阶术士，他们伙同一些朝廷官员，谋划了税银案。”
陈汉光和李玉春二人闻言，都觉得头皮一麻，心底一寒。
未知的云州势力？
拥有高阶术师？！
偷梁换柱谋划税银？
怎么嗅到一股子谋反的阴谋气息。
陈汉光深吸一口气，朝魏长青深深作揖：“魏金锣，此事我可否一字不落，全部呈报陛下？”
“自然！”魏长青眼睛一眯：“毕竟你我都是臣子，岂能隐瞒君上？实话实说便是。”
很显然，陈汉光怕了。
“不过陈大人，魏某觉得，呈报之时，尽量只叙说案情，不要妄意臆测和主观评论。”
陈汉光思忖几秒，明白了，忙抱拳感激道：“以后魏金锣有用得着陈某的地方，尽管开口，必当鼎力助之。”
说罢，朝门口皂吏喊了一嗓子：“快去备马，本官要入宫面圣！”
陈汉光离开后，李玉春走上前拱了拱手：“魏大人，此案已破，卑职就先回衙门禀告魏公了。”
魏长青点头。
等李玉春走到门口时。
魏长青又叫住了他：“李银锣，我刚升金锣，麾下无人，你可有兴趣来我麾下坐堂供职？”
李玉春停下脚步，有些意动，跟着魏长青混，一来，前程似锦，二来，从龙功臣。
毕竟，是个打更人都知道，只要魏长青不叛国，未来必会继承魏渊衣钵，执掌打更人！
但李玉春却在迟疑片刻后，婉言拒绝了：“抱歉魏大人，多谢您的青睐，可卑职……”
“李银锣，先别急着拒绝。”魏长青笑着说：“我能给你的不是功名利禄和权势富贵，而是一个实现心中抱负的机会。”
“如果李银锣依旧得过且过，忘记加入打更人的初心，就当本官什么都没说过。”
“当然，你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你愿意转投，杨砚那里，我会亲自去说，绝不会让你落得一个阿谀谄媚的小人污名。”
“先回去仔细想一想，等我回衙门后，再给我一个准确答复。”
“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魏长青需要李玉春这样一个刻板严肃，做事规矩的下属。
可以代他严格执行、管理打更人日常事务。
毕竟他不可能一天到晚都窝在打更人衙门。
李玉春陷入沉思，神色愈发恭敬，抱拳告退。
等人都离开后，褚采薇蹦蹦跳跳挽住魏长青的手臂，边撒娇边摇晃。
“师兄，为了庆祝你出关，也为了祝贺咱们破案，咱们去桂月楼大吃一顿，好不好？”
“好好好。”感受到手臂上微微隆起的温柔，魏长青连连叫好。
“你怎么跟个小馋猫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魏长青宠溺地刮了一下褚采薇的鼻梁。
“讨厌啦师兄，我都长大了，你怎么跟小时候一样，还是那么喜欢刮我的鼻子。”褚采薇耸了耸鼻子，撅着粉润的嘴唇嘟囔道。
“哦？你长大了？”魏长青古怪的目光往下一斜，只见坦坦荡荡，一马平川：“师妹何出此言？”
“师兄简直太讨厌啦！！”褚采薇抱着臂膀红着脸，一路小跑离开了京兆府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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