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林珙想到了司理理姐弟二人。
这对皇族后裔尚能摆脱监察院的追捕,成功逃亡到北齐。
那些被派去太平别院杀叶轻眉的诸多叛军们……
死到临头又岂会甘心束手待毙,任人宰割?
林珙缓缓道:“当初杀进太平别院的高手数不胜数,若要将他们全数斩杀干净,难免有疏漏之处。”
“万一将叶轻眉砍死的那位,恰恰是京都流血夜的漏网之鱼也说不定。”
李云睿不置可否,沉默良久。
颔首道:“的确,京都权贵交织,太平别院那起血案牵连甚广,或许那个亲手了结叶子姐姐的元凶还尚在人世,亦或许他就在那些京都流血夜的幸存者之中。”
林珙心中不由慨叹庆帝心机深沉,使得一套好手段。
将守护叶轻眉的左膀右臂一时之间尽数支离。
叶轻眉刚诞下他同她的孩子不久,正值虚弱之际。
将她置身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自然而然地把远在西征的自己,从这场谋杀叶轻眉的行动中剔除干净。
而后借由皇后这把愚钝的刀,杀死了动摇他统治地位的最大威胁——叶轻眉。
继而巧借为叶轻眉报仇雪恨的由头,降罪皇后以及京都各路权贵世家。
打着正义之士的旗号,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清算行动。
最后血洗京都,杀尽外戚,排除异己。
彻底稳固了自己的统治,同时也在朝堂内外树立了绝对的权威。
真是一场完美的犯罪。
完美到令林珙恶心。
林珙暂且按下不表,旋即宽慰李云睿道:“是呀,如果这人还活着的话,我定能将他找出来。”
林珙心想,用亡灵瞳的话。
李云睿凝着林珙,正色道:“若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
……
林珙忽又想起一事。
“诶,长公主可有见过我的那把银色玩具枪?”
“银色的……”李云睿从杂绪中回神,应声道:“哦,你说那个啊,适才见到兰缨用它杀了恶灵,当在兰缨那里吧。”
林珙道:“那便是了,你稍坐片刻,我去问问看。”
说罢林珙一路小跑到门口,招呼门外候着的兰缨。
“兰缨,有瞧见一把银色的手枪吗?”
兰缨闻言侧目凝思,遂即摇头:“未曾。”
“啊?就是那个不到巴掌大的银色枪筒。长公主说你方才拿着银枪将那些恶灵统统杀了。”
兰缨蹙眉努力思索了一阵子,还是摇头:“奴婢委实不知。”
说起来,林珙似乎也忘了那段只有李云睿记得的除灵场面。
他兀自嗫嚅道:“也就是说,在我被李云睿踢飞之后,除了李云睿外,我们这些和死魍灵有关联的人都失去了意识。”
林珙心道,这无疑是死魍灵的手笔。
可奇怪的是,兰缨和骷髅们在那之后都相继出现在他的面前。
却始终未见詹天一的踪影。
照理说他是能自己飘过来的呀,林珙想。
不觉大起疑惑:“奇怪,那这詹天一到底去哪了?”
他不由心中又喊了几声死魍灵,还是无任何反应。
不禁眉头微蹙,一时难安。
心中隐有不祥的预感。
“他不会有事吧……”
……
明月高悬。
猎户少年于林间穿行,身后背着一头今日猎得的小野猪。
穿过竹林,忽而一道耀目的红光从他眼前一闪而逝。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格外分明。
少年微眯起眼来,心中陡然略过一丝惊觉。
他目光锐利如鹰,迅速地调整呼吸,耳朵频频微动。
缓慢地向红光消失的方向小心移动着。
微风拂过,他一向敏锐的嗅觉隐隐捕捉到一股焦糊味。
暗道不好。
少年握紧手中粗制的木弓,快步向崖底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焦糊味愈发浓烈。
行至崖底,他几步攀跃上岩台。
猎户少年的心凉了半截。
本应出现在眼前的小木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的废墟。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凝重。
岩台上的小木屋是他同弟弟路经此地时发现的,少年几乎每日打猎都要路过此处。
在这人迹罕至的山林里,高崖末段的岩台上竟凭生出一个小木屋,很是打眼。
可偏偏岩台足有三丈高,纵然少年对木屋十分好奇,要攀上去也着实有些难度。
况且若是攀爬时不慎跌落受伤,他便无法再保护得了弟弟。
故而过了许多年,他都没有再去理会过这间木屋。
因此,尽管心中多有挂念,他还是压抑住了想去探查木屋的念头。
此去经年,他已经十五岁。
就在两天前,他自觉已经有了能够攀上去的实力。
心痒之下终是忍不住好奇爬了上去。
令他惊讶的是,屋内竹架上竟然整整齐齐地叠放着许多书。
而整间屋子却是蛛网漫结,似是久无人至。
木屋外的岩台更是宽阔平坦,覆满青草,踩上去甚为柔软。
这个地方很合他的心意,岩台的高度能够让他们免受野兽的侵袭,还能看住他那喜欢到处乱跑的弟弟。
况且对面就是一片湖,用水很是方便。
少年起了想要带弟弟搬进来的念头。
将弟弟带到这儿来还能多看些书,兴许日后出人头地也算告慰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了。
只是少年似乎一时忘记了一件事,他们兄弟俩都大字不识几个。
纵然这么多书摆在眼前,于他们而言……
也不过是无字天书。
然而只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
詹天一纵下的那团火,顷刻摧毁了岩台之上的木屋,瞬化作一片废墟。
连同少年为弟弟构筑的美好将来,也一并化作尘埃……
少年来不及遗憾,忽觉背脊生寒。
他的动作如猎豹般灵活敏捷。
未加停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身后拉弓放弦。
只听得“啊!”的一声。
不远处是惨叫跌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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