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号的引擎轰鸣如巨兽低吼，幽蓝的粒子流在尾焰中凝成星屑。秦飞雲的掌心贴在舰桥操控台上，星图在他面前展开，蓝光映得他眉骨阴影深重。屏幕右下角的倒计时显示距离元旦还有71分钟，而此刻E-07编队的首次实战任务，正随着求救信号的波纹在漆黑宙域中展开；救援坐标S01区闪烁着刺目的红点，像一颗渗血的子弹嵌在航道咽喉处。
“航速稳定在75宙节，预计七分钟后接触目标。”杨磊的指尖在导航仪上划出弧线，倒影在舷窗上的脸被星光照得忽明忽暗，“商船识别码是MBS1011‘天琴座号’，注册地火星，运载货物是……等等，加密数据？”
“八成是走私船，还是走了好货的船，这年头海贼也不会抢一般船了。”赵海成抱着胳膊倚在炮控台旁，络腮胡下的冷笑带着金属刮擦般的粗粝，“这种肥羊被盯上不奇怪，但两艘改装巡逻船就敢动手？”他扭头看向船长席位，“对吧，代理船长？”
“赵班说的没错，不能掉以轻心，CIC，扩大扫描范围。”秦飞雲的手指在星图上划出一道弧线，“重点排查L4到L6阴影区。”
回答秦飞雲的是触控板的敲打声，众人固然兴奋的同时也不会忘记上次的经验教训，不出10秒，搜索的结果出来，导航图上骤然浮现四团虚影——一艘D级驱逐舰和三艘改装巡逻船正蛰伏在陨石阴影中，引擎维持在最低功率，宛如等待猎物的毒蛇，见此情形，赵海成吹了声口哨。
“操，海贼们都学会玩螳螂捕蝉了，代理船长，我们是先干他们一炮还是先救船？”
“不急。”秦飞雲抬手止住躁动，“对方旗舰不出面，是想等我们和杂鱼纠缠时偷袭。”他调出商船结构图，货舱轮廓在屏幕上分解成网格结构，他略加思索，想到了个能折中的办法：
“我们将计就计就是，杨磊，算一下掠袭商船的最佳角度，我们要擦着上层甲板飞过去，误差不能超过十米，商船比归燕号大两圈，可以做到吗？”
“代理船长都这么说了，做不到也要做，交给我”
杨磊的脑海中掀起了一阵头脑风暴，只是片刻后他就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表示完全可以达到要求，在得到杨磊的肯定答复后，秦飞雲突然扭头看向赵海成，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在脸上浮现：
赵队，现在我需要你带上五个近战好手到气闸门口集合，稍后归燕号会用用磁力索贴到商船外壳，等我们掠过时，你们降下从检修口突入——优先救人，别和海盗缠斗。”
赵海成骂骂咧咧地起身，却把脉冲手枪拍在桌上：“老子带人，五分钟内搞定。”
舰内广播响起时，李泉正在轮机舱调整着引擎输出功率，舱门门外的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瓦西里抱着一箱EMP手雷撞进来：“赵要的‘糖果’，说是给商船引擎室加餐！”
“告诉那疯子，炸错管线大家一起变烟花。”李泉头也不抬，扳手卡进燃料阀的瞬间，归燕号突然剧烈倾斜——这是杨磊故意让舰体颠簸，模拟失控状态准备让整艘舰船倒置过来贴近商船，为此需要李泉故意整出些无伤大雅的小故障。
在秦飞雲准备将计就计时，商船“天琴座号”的舰桥已是一片狼藉：海盗的激光焊枪正在切割气密门，船长蜷缩在操控台后，手中的老式左轮只剩两发子弹。忽然，舱外炸开一团蓝光，失控的归燕号打着旋撞向海盗巡逻船，舰腹擦出的火花点亮了黑暗。
当归燕号完全倒置飞行时，赵海成重重扣上突击装甲的面罩，手中刚充能完毕的脉冲步枪“似乎”是感觉到使用者情绪高昂而微微发烫，说实在赵海成想不到为什么船内会有接舷战的专用装备，但兼顾船务课工作的船员说秦飞雲似乎早就考虑到有一天会有这种情况，遂在采购清单中加入了这一条要求。
气闸舱红灯骤亮，归燕号突然加速，模拟重力系统过载让所有人踉跄倒地。
“秦飞雲你搞什么——！”赵海成的骂声被舰内广播打断。
“敌驱逐舰主炮开始充能，倒计时45秒。”秦飞雲的声音冷静如AI，“赵队，即将强制弹射，着陆误差不超过五米，有问题吗？”
“操！早说啊！”赵海成猛地拍下头盔固定栓，“小的们！抓稳了！”
船身忽然一阵颤动，气闸门自动滑开，磁力靴吸附在舰壳的瞬间，商船的阴影已笼罩归燕号，五条钢索如毒蛇般窜出，钩爪咬进装甲的裂缝，海盗船的探照灯扫来时，赵海成等人已消失在商船破洞的阴影中。
海盗的通讯频道炸开脏话：“哪来的残废船……操！有人登舰！”
“突入！小的们都把罩子放亮点！”赵海成在通讯频道低吼，他抡起工程锤砸向气压锁，舱内传来海盗惊慌的咒骂声，没过多时舱门就被暴力破开，壮汉们如狼群涌入，商船走廊的警报红光中，他抬手两枪打爆监控探头，身后跟着的队员躲在角落掷出EMP手雷，脉冲波让海盗的武器系统集体死机，哭喊和咒骂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分两组，A组去引擎室，B组跟我端掉舰桥！”吼声在头盔里回荡。
在他们成功突入时，外界归燕号的舰体在惯性中剧烈震颤，秦飞雲的指甲几乎抠进操控台的防滑胶垫。
“重力系统固定，右舷推进器全功率喷射！”他低吼着，舰桥地板在矢量引擎的喷射中倾斜成45度。
“突击队信号接入！”绫子面前的战术屏突然炸开雪花，一串明黄色数据流刺破干扰——那是突击组植入商船终端的物理密匙。她飞速敲击虚拟键盘，指令窗瀑布般滚落：“林澜，接驳巡逻船的通讯协议端口，要快！”
“正在伪装成商船应答信号……”林澜的指甲在触控板上刮出细响，粉色星空甲油在蓝光下泛着冷调，“接入商船防火墙了……三层动态密码，给我十五秒！”她的马尾随着身体前倾扫过战术台，全息投影在她瞳孔里映出流动的代码瀑布，海盗船的防火墙像洋葱般层层剥开，露出核心的导航协议——老旧的“泰坦v3.1”系统，十年前就被军方淘汰的漏洞之王。
秦飞雲的无声的点着头，舷窗外，两艘改装巡逻船依旧在用牵引索将商船往阴影区拖拽，改装过的炮塔不断向归燕号方向试探性射击，炮弹擦过归燕号的装甲，舰内警报不停，现在正是作战计划第二阶段，绝不能打草惊蛇。
“信号同步完成！”绫子突然低喝，她面前的屏幕骤然清晰，突击队头盔摄像头传来的画面让所有人呼吸一滞——商船货舱里堆满印着黑市标志的金属箱，三名海盗正将起爆器贴在浓缩氦-3罐体上，看来是要鱼死网破了
“让赵队的人加快，要没时间了，林澜，能否覆写更改巡逻船的指令，给他们一份新年大礼包”
“什么？好，知道了!A组，赶快占领货舱，他们要玉石俱焚了！”
“收到，我们这边加紧！这帮海贼拿了走私货的重武器！”通讯的背景音里是混乱的，如A组所说，海盗们借助占领货舱的优势，就地取材将那些走私的武器直接拿来用，霎时间就将局势逆转。
“妈的让他们得了便宜了，我这就来！”
赵海成奔跑着撞开通往下层的舱门，迎面撞上三名重甲敌兵。他抬枪打穿领头者的膝盖，趁对方跪倒时一记肘击砸碎面罩，血浆喷溅在头盔上，他一拳抬起，在对方最后一人惊恐的目光中，将手中刚刚捡到的消防斧抛出，正中敌人的面门将其劈开，与此同时，归燕号这边也即将进入作战的第三阶段
“覆写完成！”林澜突然尖叫，海盗船的导航系统被替换成归燕号伪造的指令流。两艘巡逻船的引擎喷口诡异地调转方向，舰内的海贼尚未明确发生了什么事情，巡逻船的舱门锁死，舰艏对准了远处海贼本队蛰伏的驱逐舰；绫子额角的冷汗滴在触摸屏上，她输入最后一道指令串——那是将海盗船燃料泵与引擎冷却系统逆向链接的死亡代码。
“赵队，该撤了！”秦飞雲按下通讯键。
“再给老子十秒！”赵海成的声音混着枪声炸响，商船底层货舱内，他正用海盗的尸体当盾牌推进，突击队的电击网将最后三名敌人逼入死角，他猛地掷出电磁脉冲手雷，蓝光爆闪的瞬间，交火声也逐渐停止。
“代理船长——！”
“从现在开始本舰转入作战第三阶段！赵队，你的人三分钟内撤回，绫子，给总部发信，派遣医疗队救援商船上的伤员”
“明白了！”
商船外，赵海成等人借着归燕号掠过的阴影弹射返舰，最后一个队员刚抓住气闸门把手，秦飞雲便厉声下令：“切断磁力索！杨磊，最大战速！”
归燕号的引擎轰然咆哮，舰体几乎垂直仰起，躲过敌方驱逐舰的第一轮齐射，粒子束擦过装甲将其烫出一片焦黑，绫子启动了覆盖好的指令，霎那间，两艘被劫持的巡逻船如自杀式战机冲向友军，敌方驱逐舰的炮手显然没料到这出戏码，刚开始只以为是友军逃离战场，但在频道接通后，两艘巡逻船内海贼狼哭鬼嚎声中，炮手慌了，他仓促调转的炮口只来得及击碎其中一艘，另一艘巡逻船在最后一刻自爆引擎，火球吞噬了驱逐舰的左舷。
“热源反应！敌方驱逐舰再次启动主炮！”林澜尖叫。
“等的就是它亮獠牙！”秦飞雲手重重的拍在操控台上，“全舰一级战斗配置，全炮门展开，目标——敌方旗舰！”
归燕号从爆炸的闪光中悍然冲出，全速前进撕裂星尘俯冲而下，主炮“雷神”的电磁轨道泛起刺目电弧，试做电磁炮的充能异常之快，舰桥灯光因能源过载忽明忽暗，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脱下突击装甲的赵海成在主炮席上狂笑着，他发誓今天绝对是他从军生涯以来最疯狂最刺激的一天。
“开火！”秦飞雲的怒吼与赵海成的咆哮重叠。
电磁炮的嗡鸣让甲板下剧烈震颤，幽蓝的电磁炮弹贯穿虚空，在敌方驱逐舰的引擎舱炸开一朵死亡之花，连锁爆炸中，归燕号擦着残骸冲入小行星带，雷神再次充能发射，这次的目标直奔驱逐舰的残骸，海贼领队欲想弃船逃到另一艘巡逻船上避难，可雷达显示自己的小弟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刚刚是他下令将冲来的友军舰击沉，现在换来的是小弟的背信弃义。
“你们tm！”
再多的话他也不可能说出口了，弹丸击破舰桥的瞬间一切都被爆炸所吞没。
“剩余两艘巡逻船正在逃跑。”绫子汇报。
“穷寇莫追。”秦飞雲松了口气，后背已被汗浸透，“优先确保商船安全。”
舰桥陷入诡异的寂静，直到赵海成打破沉默：“代理船长，老子的‘雷神’帅不帅？”
秦飞雲转头看向观测窗外——敌方旗舰的残骸正缓缓沉入黑暗，商船“天琴座号”的灯光在远处明明灭灭，像一颗劫后余生的星辰，他摘下船长帽，发现掌心被金属徽章硌出深红印痕。
“全体注意。”他打开全舰广播，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是代理船长秦飞雲，任务完成。各位，做的好！”
返程的归燕号和医疗船正拖着商船驶向太空城，舰内突然响起杨磊的怪叫：“我靠！零点过了！元旦了，2284年了各位，元旦快乐啊！”
秦飞雲抬头看向屏幕，时间刚刚好过了一分钟，现在显示的时间是公元2284年1月1日零时1分。
欢呼声在走廊炸开，这是E-07队的首战，也是E.O.D.T.今年来的首战，他们比任何人都抢先了一步；林澜掏出一把彩带枪乱喷，赵海成拎着伏特加往每个路过的队员嘴里灌。而此刻秦飞雲独自靠在舰桥观测窗前，舷窗倒影中，一枚平安果突然递到他面前。
“李泉给你的。”绫子眨眨眼，“他说是捡到的，可能是商船送的谢礼。”
秦飞雲轻咬了一口苹果，甜腻汁水浸润干裂的嘴唇，远处，新·长城太空城的灯光汇成银河，而归燕号正载着它的船员们，驶向新年的第一缕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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