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夜色浓稠如墨,苏晚盯着木柱上那支泛着幽蓝的弩箭,喉咙发紧。裴砚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可他握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余毒发作,还是因那支险些要了她命的毒箭。
“这箭上的毒,和吐蕃巫医的‘见血封喉’如出一辙。”苏晚扯下裙摆布条,裹住箭身,“裴砚,你说会不会是武惠妃的人?她刚被罚,指不定想……”
“小心!”裴砚突然揽住她腰身往后一拽,三支弩箭破空而来,钉在方才站立的地砖上,溅起火星。月光下,箭尾绑着的纸条随风展开,上面用血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再管闲事,下箭封喉!”
苏晚扯下纸条揉成团,撇嘴道:“这恐吓信的水平还不如小学生涂鸦。”她突然掏出 pH试纸按在箭头上,“不过这毒倒是讲究,测出来是酸性,看来幕后黑手还懂点化学——知道用酸来激活星陨粉末的毒性。”
裴砚看着她一本正经做实验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天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同一时间,太子书房内,烛光将太子李瑛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反复摩挲着密信,突然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火苗瞬间吞噬字迹,却在灰烬中显出隐藏的暗纹——一只展翅的雄鹰,正是裴家军旗的图腾。
“来人!”太子猛地拍案,“备马,去裴府!”
当太子带着侍卫闯入裴府时,苏晚正举着放大镜观察毒箭碎屑,帆布包摊在桌上,里面的棒棒糖、创可贴和草药混在一起,活像个时空错乱的百宝箱。
“苏妹妹!”太子冲进来,却在看到满桌“奇物”时刹住脚步,“你这是……”
“在研究毒箭成分呢!”苏晚举起装着蓝色粉末的琉璃瓶,“初步判断是用毒蘑菇和蛇毒提炼的,不过还缺个关键数据……”她突然眼睛一亮,“太子殿下,您宫里有没有蒸馏器?”
太子一头雾水:“蒸馏器?那不是西域用来制酒的东西?”
“对对对!改良一下就能用来提纯毒素!”苏晚兴奋地抓住太子衣袖,“您看,把毒粉加热,蒸汽遇冷凝结,就能分离出……”
“苏姑娘!”裴砚无奈地打断她,“太子深夜来访,怕是有要事。”
太子这才想起密信之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着苏晚专注的模样,再看看裴砚强撑的苍白脸色,突然改口:“明日父皇要在太液池设宴,特命苏妹妹也出席。至于这毒箭……”他握紧拳头,“本太子定会派人彻查!”
送走太子,苏晚转身就撞上裴砚严肃的脸。他倚着门框,月光勾勒出他削瘦的轮廓:“明日宴席,你别去。”
“那怎么行!”苏晚叉腰,“我还等着在宴会上推广现代急救术呢!”她突然凑近,“而且,我有预感,朔月之危和这场宴会有关。你看,太子明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裴砚刚要反驳,突然一阵剧烈咳嗽,手帕上又添了几点血迹。苏晚的声音瞬间软下来,摸出帆布包里最后半块巧克力塞进他嘴里:“含着,补充能量!等我从宴会回来,就研究出解药!”
次日,太液池畔张灯结彩。苏晚穿着改良襦裙,帆布包上别着自制的急救徽章,在一众宫娥中格外显眼。她刚走到宴席区,就听见吴景贤的冷嘲热讽:“苏姑娘这是把太医院搬到身上了?”
“还真被您说对了!”苏晚掏出个小药瓶晃了晃,“这里面装的是‘万能止血粉’,不管是割伤烫伤,撒上立刻见效!”她突然拉住路过的小太监,“来,给大家演示一下!”
小太监吓得脸色发白,苏晚却掏出酒精棉片在他手臂擦了擦:“别怕,就像被蚂蚁咬一口!”说着快速划开一道浅口,撒上止血粉,“见证奇迹的时刻——”
“够了!”武惠妃的声音从花厅传来。她身着金线绣牡丹的华服,却掩不住眼底的阴鸷,“苏姑娘在宴会上见血,莫不是盼着本宫出事?”
苏晚眨眨眼,突然从帆布包掏出个玩具蛇:“怎么会!我还给娘娘准备了助兴节目!您看这西域灵蛇,能预测吉凶!”她操控着玩具蛇在桌上扭动,吓得宫女们尖叫连连。
就在气氛尴尬时,皇帝突然开口:“苏卿既懂医术,不知能否为朕讲讲养生之道?”
“当然可以!”苏晚眼睛发亮,掏出小黑板和粉笔,“陛下,现代医学讲究‘管住嘴,迈开腿’,就是说要……”她边画边讲,从合理膳食讲到有氧运动,宴会上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裴砚坐在角落,看着苏晚手舞足蹈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可笑容很快僵在脸上——他发现武惠妃的贴身太监悄悄往皇帝酒壶里撒了点粉末。
“陛下!”裴砚冲过去打翻酒盏,酒水在青砖上腐蚀出滋滋声响,“酒中有毒!”
宴会厅瞬间大乱。苏晚趁机掏出 pH试纸测试酒水,试纸瞬间变成黑色:“是强酸性毒药!和那支毒箭的成分……”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人群,发现武惠妃不知何时已经离场。
“追!”太子拔出佩剑。可刚到殿外,就见天空乌云密布,朔月当空,一道闪电劈中远处的望火楼。浓烟升起的方向,正是裴府。
苏晚感觉血液都凝固了,帆布包里的听诊器硌得胸口生疼。她想起出发前裴砚藏在袖中的血帕,想起密信上的“永夜将至”,裙摆被夜风掀起,露出绑在小腿上的急救包——里面除了绷带,还藏着半块没送出的胡麻饼。
“裴砚!”她提起裙摆冲向火海,身后传来太子的呼喊,还有吴景贤幸灾乐祸的嘟囔:“妖女终究要遭报应!”
火光照亮夜空,苏晚在浓烟中咳嗽着寻找。突然,她听见熟悉的剑鸣声。穿过火场,只见裴砚正与三名黑衣刺客缠斗,他的铠甲已经破损,每一剑挥出都带着血腥味。
“裴砚!”苏晚掏出辣椒粉撒向刺客,又摸出报警器用力摇晃。刺耳的声响惊得刺客分了神,裴砚趁机一剑刺入对方要害。可就在这时,一支弩箭从暗处飞来,直直射向裴砚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苏晚扑过去推开裴砚,自己却被弩箭擦过肩膀。剧痛中,她听见裴砚撕心裂肺的喊声。血滴在帆布包上,晕开一朵诡异的花,包里的棒棒糖包装纸在火光中一闪一闪,像极了她初到长安时,裴砚递来的那枚胡麻饼。
刺客们见势不妙,消失在夜色中。裴砚颤抖着抱住苏晚,撕下衣襟为她止血:“为什么……这么傻……”
“因为……”苏晚忍痛掏出 pH试纸按在伤口上,“我得用科学证明,我的急救术比你的玉佩管用!”她强撑着笑容,却在看到试纸变色时愣住——伤口的毒素显示为碱性,和宴会毒酒、毒箭的酸性成分完全不同。
远处传来太子的追兵声,裴砚将苏晚打横抱起。火光映着他苍白的脸,他低声道:“等我,这次换我保护你。”可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在苏晚肩头,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苏晚握紧他的手,帆布包里的温度计突然发出警报——裴砚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她望着朔月,突然想起太子书房那封密信上的暗纹。雄鹰展翅,裴家军旗,还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难道,这场阴谋的矛头,从来都不是针对皇帝,而是……
朔月的阴影笼罩长安,裴府的火势渐渐熄灭,只留下满地狼藉。苏晚在裴砚怀中,看着远处皇宫方向升起的狼烟,突然意识到,他们自以为找到了幕后黑手,却不知已经踏入更深的迷局。而她帆布包里那些来自现代的“神器”,在这错综复杂的阴谋面前,似乎显得渺小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