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道人怨毒的嘶吼与那双燃烧着血焰的魔瞳带来的阴冷锁定感,如同冰冷的毒液注入地火灵穴。空气凝滞,唯有岩浆池翻滚的咕嘟声和刘玄逐渐平稳却依旧微弱的呼吸,昭示着时间并未真正停滞。
林晓雪重瞳幽光流转,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七弦镇魔琴冰冷的琴弦:“万骨噬心丹,需汲取万千骸骨精华,短时间内强行拔升修为,弥补本源。枯骨老魔本就根基深厚,若让他恢复几分元气…”她没说完,但未尽之言中的沉重,每个人都懂。
“怕他个鸟!”谭小枚娇叱一声,掌心狐火跳跃,映得她俏脸一片坚毅,“兵来将挡!他敢来,姑奶奶的狐火就再烧他一次!当务之急,是表哥和咱们自己!”她目光转向气息趋于平稳的刘玄,“表哥这关算闯过来了,可经脉损毁严重,体内那点新生的融合灵力也微弱得很,得尽快稳固。”
“小枚说得对。”林晓雪点头,压下心头的忧虑,重瞳仔细扫过刘玄周身,“煞气虽压制,隐患犹存。融合灵力蕴含青木生机、雷火之烈、饮血之锋锐与吞噬之意,太过霸道,需以温和丹药徐徐温养,同时修复经脉。”
陆大哥,劳烦警戒,小枚,你狐火精纯温和,持续渡入他体内,助他引导那丝新力,莫让它在孱弱经脉中失控。”
“交给我!”谭小枚毫不迟疑,收敛了所有跳脱,盘膝坐到刘玄身侧,掌心狐火化作涓涓暖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刘玄体内。
时间在灼热与紧绷中悄然流逝。
数个时辰后,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在地穴中弥漫开来。林晓雪额角见汗,重瞳专注地盯着面前悬浮的小巧丹鼎,鼎中三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隐有青色髓光流动的丹药滴溜溜旋转。她指诀连变,最后轻喝一声:“凝!”
丹鼎轻震,三颗青髓生脉丹飞出,被她小心收入玉瓶。
“成了!”她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取出一颗,用灵力化开,引导着那精纯温和的青色药力,缓缓渡入刘玄口中。
药力入体,如同久旱甘霖,滋养着刘玄千疮百孔的经脉。在谭小枚狐火引导下、于丹田气海缓缓流转的奇异融合灵力,仿佛受到了温柔的抚慰,运转速度加快了一丝,所过之处,撕裂的痛楚被清凉替代,细微的生机开始萌发。
又过了一日一夜。
刘玄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谭小枚满是关切的脸庞,以及林晓雪和陆无涯投来的目光。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虚弱感席卷全身,但体内不再是狂暴欲炸的混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饱胀”感,仿佛有什么全新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在深处蛰伏。
“我…撑过来了?”他声音沙哑干涩。
“表哥!”谭小枚惊喜低呼,狐火光芒都明亮了几分,“吓死我们了!你感觉怎么样?”
刘玄内视己身,感受着那缕微弱却坚韧、融合了多种属性的奇异灵力,以及丹田深处那枚已与他心神相连、散发着淡淡血煞锋锐之意的饮血剑胚。剑胚虽小,却如一枚沉睡的凶星,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穿刺与吞噬之力。这是他在炼化煞气、融合灵力的生死边缘,以残魂秘法引动自身精血与残留凶煞之气,意外凝练出的又一底牌!
“经脉还很痛,但…体内那股要命的东西,似乎被‘驯服’了。”刘玄尝试扯出一个笑容,“多亏你们。”他心念微动,尝试沟通气海深处那片神秘的迷雾:“前辈,这次又欠你一条命。”
“哼!”残魂那熟悉的、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倨傲的冷哼在刘玄意识深处响起,“小子,你体内那点融合灵力稀薄得像水,饮血剑胚也才刚成型,趁现在安全,赶紧稳固!枯骨老狗的鼻子灵得很,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安心调息。”林晓雪将玉瓶递给他,“青髓生脉丹每日一颗,配合小枚的狐火温养,事半功倍。我们为你护法。”
接下来的日子,谭小枚的狐火日夜不息,林晓雪则利用此地充沛的地火之力,又炼制了几炉辅助修炼、固本培元的丹药,分给众人。陆无涯如同沉默的磐石,守在最外围,剑气与神识交织成网,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平静之下,枯骨道人那双血焰魔瞳带来的压力始终如影随形。第四日傍晚,这份平静被打破了。
陆无涯紧闭的双目豁然睁开,无涯剑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自动飞起三寸,剑尖直指地穴入口方向!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伴随着阴冷的煞风,毫无征兆地灌入灼热的灵穴之中!
“来了!”陆无涯的声音冷冽如冰。
话音未落,三道裹挟着浓郁血光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洞口。为首者身形瘦高,脸色苍白得不似活人,眼窝深陷,嘴唇却是诡异的暗红色。他身后两人气息稍弱,但浑身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桀桀…师尊果然神机妙算!”为首的血袍青年目光贪婪地扫过洞内四人,最后死死盯在盘膝调息的刘玄身上,猩红的舌头舔过嘴唇,“几个小畜牲,躲得倒严实!交出血炼真经残卷,还有那个身怀异宝的小子!可留尔等全尸!”
“枯骨老魔座下的吸血蛭虫,也敢在此狂吠?”陆无涯长身而起,无涯剑落入掌中,一股冲霄的剑气勃然而发,将弥漫进来的血腥气压得倒卷回去!他一步踏出,挡在众人身前,剑锋直指血袍青年,“报上名来,陆某剑下,不斩无名之鬼!”
“血煞门真传,血瑶!”血袍青年厉喝一声,眼中血光暴涨,“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死来!”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抓,十指指尖射出数十道细如牛毛、却凝练无比、带着刺骨阴寒与污秽之气的血红色细针!血髓针!专破护体罡气,污秽法宝灵光,歹毒异常!
“小心!”林晓雪指尖在琴弦上一划,一道清冽镇魔音波扩散,试图干扰那飞针轨迹。
“雕虫小技!”血瑶狞笑,血髓针速度更快三分。
陆无涯眼神锐利如电,不闪不避,心念与剑意合一。“心剑,斩妄!”无涯剑光华内敛,一剑平平削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剑锋过处,空间仿佛微微扭曲。那数十根激射而至的血髓针,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澄澈明净的镜面,针尖上凝聚的污秽血煞之力竟被无声无息地“斩”去了凶戾意念,光芒黯淡,叮叮当当掉落在地,化作一滩腥臭黑血。
“什么?!”血瑶脸色剧变,他这血髓针歹毒难防,金丹中期修士也往往要手忙脚乱,竟被对方一剑破去?
“你的剑意…”他死死盯着陆无涯,眼中首次露出惊疑。
“邪魔外道,也配窥探剑心?”陆无涯语气冰冷,无涯剑再起,剑势由静转动,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直刺血瑶心口!剑锋未至,那股洞穿一切虚妄、直指本源的森然剑意已让血瑶神魂刺痛!
血瑶怪叫一声,不敢再托大,双手血光暴涨,凝聚成两面厚重的血色骨盾挡在身前,同时身形暴退!
嗤啦!
寒光闪过,那两面看似坚固的血色骨盾如同朽木般被一剑洞穿!剑气余势不减,在血瑶胸前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若非他退得快,这一剑已然穿心!
“师兄!”他身后两名血煞门弟子惊骇欲绝,同时扑上,一人挥动血刀斩向陆无涯,另一人则洒出一片腥臭的血色毒砂,罩向林晓雪和谭小枚!
“找死!”谭小枚娇叱,狐火暴涨,化作一道火墙挡在身前,将那血色毒砂焚烧得滋滋作响,青烟直冒。林晓雪琴音一转,七弦齐震,数道凝练的音刃破空而出,斩向那持刀弟子。
就在此时,一直盘膝调息的刘玄,睁开了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虚弱感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新生的、带着奇异融合气息的灵力波动!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陆大哥,让我来!”刘玄低喝一声,身形如电射出,目标直指被陆无涯一剑重创、惊魂未定的血瑶!
血瑶捂着胸前伤口,又惊又怒,看到扑来的刘玄,眼中凶光大盛:“小杂种,凭你也敢…”
话未说完,一股令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锋锐之意骤然降临!只见刘玄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殷红血芒吞吐不定,凝练到了极致!那并非灵力外放,而是他丹田之内,那枚饮血剑胚被引动,透体而出的凶煞剑意!
刘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指尖那点殷红血芒,在血瑶收缩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噗嗤!
一声轻响,如热刀切牛油。
血瑶所有的咒骂、所有的惊骇、所有催动血煞秘法的动作,都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心口处那个细小的、前后通透的血洞。没有鲜血狂飙,所有的精血生机,都在被那一点血芒吞噬殆尽!
他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如同风化的枯骨,眼中最后的神采被无边的恐惧和怨毒吞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师兄!”剩余两名血煞门弟子亡魂皆冒,哪里还敢恋战,转身就想遁逃。
“留下吧!”陆无涯剑光一闪,封死退路。谭小枚狐火如索,缠住一人。林晓雪琴音化作无形枷锁,禁锢另一人。片刻之后,地穴入口处只余三具迅速失去生机的尸体,以及一本从血瑶怀中掉落的、用某种暗红皮质制成的薄册,封面上是三个扭曲狰狞的古字血髓针。
刘玄走到血瑶的干尸旁,俯身捡起那本秘册。入手冰冷滑腻,带着浓浓的血腥气。他心念微动,气海深处,残魂带着一丝嘲弄的声音响起:“血髓化针?哼,枯骨老狗座下的玩意儿,也就这点不入流的本事。不过,这凝聚血髓、淬炼阴煞的法门,倒是省了你不少淬炼饮血剑胚的功夫…”
刘玄不动声色地将秘册收起,目光投向地穴之外无边的黑暗,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骨林深处那暴怒的身影。枯骨道人感应到血瑶魂灯熄灭的瞬间,枯槁的脸上肌肉疯狂抽搐,盘坐的骷髅法坛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小畜生!竟敢…竟敢用本座赐下的秘法…杀我徒儿!!”怨毒的咆哮在骨林中回荡,猩红的血焰魔瞳燃烧得更加疯狂,“待本座神丹功成…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地火灵穴内,血腥气在灼热的气流中渐渐消散。刘玄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新生的力量与丹田深处那枚凶戾的饮血剑胚。枯骨道人的咆哮如同无形的战鼓,在每个人心头擂响。前路,唯有血与火铺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