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灵穴内灼热的气流裹挟着血腥气,被喷涌的地火之力不断冲刷、湮灭。血煞门三人的尸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柴,歪斜地倒伏在滚烫的岩石上,迅速焦黑、蜷缩,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焦糊与腥臭混合的气息。
刘玄心中微凛,陆无涯的眼力果然毒辣。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将手中那本触手冰凉滑腻、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暗红皮质秘册举起:“侥幸罢了。那血瑶临死反扑,气机牵引之下,不知为何引动了丹田内一丝异动,配合这秘册上沾染的邪气,竟成雷霆一击。”他刻意模糊了饮血剑胚的存在,将缘由推给了这本血髓针秘册本身。
“哼,歪门邪道!”谭小枚撇撇嘴,指尖跳跃的幽蓝色狐火暴涨,化作一道凝练的火线,精准地卷向地上三具焦尸。狐火过处,焦尸连同他们散落的衣物、残留的血污顷刻化为飞灰,只留下几件材质特殊的储物袋和兵器在火中沉浮。“留着也是污秽地方!”她素手一招,狐火裹着战利品飞回,其中那柄品质不俗的血刀和装着血色毒砂的皮囊被她嫌弃地丢给林晓雪,“晓雪姐,你看看这些脏东西有没有用,没有就毁了干净。”
林晓雪接过,重瞳微光流转,扫过那血刀和毒砂,黛眉轻蹙:“刀身浸透怨煞血气,已入邪兵之流,根基已坏,留着反是祸患。毒砂倒是以几种罕见阴属性矿石混合血毒炼制,毒性猛烈,但炼制手法过于歹毒,失了大道堂皇。毁了吧。”她指尖在七弦琴上轻轻一拨,一道清越的音波震荡而出,精准地落在血刀和毒砂皮囊上。只听得一阵细微的碎裂声,血刀寸寸断裂,化为凡铁碎屑,皮囊连同内中毒砂也在音波震荡中化作一蓬暗红色的细粉,随即被灼热的地火气流卷走,彻底湮灭。
刘玄暗自松了口气,众人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他握着那本血髓针秘册,感受着其上传来的阴冷邪异气息,以及气海深处饮血剑胚传来的隐隐渴望。残魂带着一丝慵懒与嘲弄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枯骨老儿座下的玩意儿,也就这点不入流的本事。不过嘛……这凝聚血髓、淬炼阴煞的法门,倒像是专门给你这口‘饿’着的小祖宗准备的开胃菜。省了你用青木雷火慢慢熬炼的苦功,算是废物利用了。”
“如何利用?”刘玄在心中急问。饮血剑胚虽已炼化入体,但如何将其威力真正发挥出来,如何喂养、淬炼,他尚在摸索。
“简单。”残魂嗤笑一声,“这法门核心在于‘抽髓炼煞’。你无需像那蠢货一样去抽活人骨髓,此地地火灵穴狂暴酷烈,经年累月焚烧,地脉深处必然蕴生有‘地火阴煞’!那才是天地生成的至纯阴煞之力,比什么血髓精纯百倍!你只需以此法为引,运转剑胚,以身为炉,引地火阴煞入体淬剑。过程嘛……嘿嘿,断肠蚀骨是轻的,所以叫‘断肠铸剑魂’,小子,敢不敢试试?”
残魂的话如同带着魔力的钩子。刘玄眼神一凝,断肠蚀骨?只要能掌握更强的力量,能保护身边之人,能向枯骨道人复仇,再大的痛苦也值得!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沉声道:“有何不敢!”
他将自己的想法稍加修饰,对同伴道:“这血髓针歹毒异常,但其凝聚阴煞之力的法门,似乎有几分可取之处。此地地火灵穴,阴阳交汇,狂暴之中暗藏精纯阴煞。我想尝试引动此地阴煞,看看能否淬炼一番自身灵力,或对恢复有所助益。”他隐去了饮血剑胚,只说是淬炼自身灵力。
陆无涯闻言,目光再次扫过刘玄,见他眼神坚定,并无被邪法迷惑的迹象,便点了点头:“外力可借,但需紧守本心,莫要被阴煞侵蚀。我为你护法。”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之意。
“小心些,这地火阴煞听着就不是好东西。”谭小枚虽嘴上说着,却已掐诀,数道幽蓝的狐火符文悄无声息地烙印在刘玄周遭的地面上,形成一个简易的防护与预警法阵。
林晓雪则直接盘膝坐下,七弦镇魔琴横于膝上:“我以琴音涤荡心神,助你守住灵台清明。”她指尖轻抚琴弦,一缕清心凝神的空灵琴音缓缓流淌开来,如同山涧清泉,沁人心脾,驱散着地穴中的燥热与残留的戾气。
刘玄心中一暖,不再多言。他走到灵穴最核心处,那里地火喷涌最为猛烈,赤红的岩浆在下方翻滚咆哮,散发出恐怖的高温。他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强忍着肌肤传来的灼痛。按照残魂的指点,他先将一丝神念沉入气海,小心翼翼地沟通那枚悬浮在雷火灵力中央、通体暗红、散发着无尽凶戾与饥渴气息的饮血剑胚。
剑胚感受到主人的意志,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如同饥饿的幼兽。
接着,刘玄开始按照血髓针秘册中记载的引煞法门,运转自身灵力。只是他运行的路线被残魂暗中修改了数处关键节点,变得更加艰涩、霸道,目标直指地脉深处!青木灵力带着勃勃生机,雷火之力蕴含破邪之威,此刻却成为开路的先锋,强行刺入滚烫的地脉岩层。
“嗡……”
整个地火灵穴似乎都轻轻震颤了一下。一股远比地火高温更加阴冷、更加深邃、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被刘玄的灵力如同钓竿般,艰难地从地脉深处勾引出来!这股气息呈现一种暗沉的灰黑色,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扭曲缠绕,刚一出现,周围狂暴的地火都被压制了一瞬,连谭小枚布下的狐火符文都明灭不定起来。
地火阴煞!
“就是现在!引煞入体,以身为桥,渡入剑胚!”残魂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
刘玄咬牙,放开自身灵力对那几缕阴煞之力的束缚,同时全力催动饮血剑胚!
“嗤……!”
那几缕灰黑色的地火阴煞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刘玄引导的灵力通道,疯狂地钻入他的体内!
“呃啊……!”
难以言喻的痛苦席卷全身!那阴煞之力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亿万根淬毒的冰针反复穿刺、撕裂,又像是被无形的巨力寸寸碾磨!阴寒刺骨,深入骨髓,几乎要将血液和灵魂都冻结;其中蕴含的地火暴戾又如同岩浆在体内奔流,灼烧着五脏六腑!这冰火两重天的极致酷刑,比残魂描述的“断肠蚀骨”有过之而无不及!刘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刚渗出毛孔就被高温蒸发,皮肤下青筋血管如虬龙般根根暴起,呈现出诡异的黑红两色。
“表哥!”谭小枚惊呼,下意识就要上前。
“别动!”陆无涯沉喝一声,长剑虽未出鞘,但一股无形的剑意场域已笼罩刘玄周围,隔绝了外界干扰,也阻止了谭小枚的冒进。他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刘玄的状态,“他在引煞入体,此刻外力介入,只会让他内外交困,灵力暴走!相信他!”
林晓雪的琴音风流急转,由清泉流水化作了穿云裂石的金石之音,铮铮然带着一股不屈的意志与清明的力量,强行贯入刘玄几乎被痛苦淹没的识海。
“守住心神!引导它!想象你的意志就是锤炼剑胚的铁锤!”残魂的厉喝如同惊雷,在刘玄混乱的意识中炸响。
刘玄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甚至渗出了一缕血丝,那是他自己咬破了口腔内壁。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林晓雪的琴音和残魂的怒吼如同两根救命稻草,死死拽着他最后一丝清明。他集中起全部残存的心神意志,拼命引导着那几缕狂暴的地火阴煞,按照残魂修改后的路线,艰难地导向气海深处!
“轰!”
当第一缕地火阴煞触及饮血剑胚的刹那,整个气海仿佛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暗红色的剑胚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更加凶戾、贪婪的气息弥漫开来。剑胚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地吞噬着这精纯的天地阴煞之力!剑胚表面的暗红光芒明灭不定,一些极其细微、模糊的纹路在光芒流转间若隐若现,仿佛正在被无形的刻刀雕琢、赋予某种灵性。
与此同时,那深入骨髓的恐怖痛苦也骤然加剧!阴煞淬炼剑胚的过程,仿佛也在同步淬炼着刘玄的肉身与神魂!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丢进了天地熔炉,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被反复锻打、撕裂、重组。肠穿肚烂、魂飞魄散般的剧痛冲击着他的极限。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剧烈地痉挛,皮肤表面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又被高温烤干,留下一层暗红色的血痂。
“坚持住!剑胚在蜕变!你的肉身和意志也在经受洗礼!熬过去,便是新生!”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难熬。林晓雪的琴音越发急促高亢,对抗着阴煞带来的侵蚀;陆无涯的剑意场域稳如磐石,隔绝一切外魔;谭小枚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狐火在掌心不安地跳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也许是一个时辰。那几缕被引入的地火阴煞终于被饮血剑胚吞噬殆尽。
刘玄喷出一口带着冰碴和灼热气息的淤血,身体一软,差点向前栽倒,却被一股柔和的琴音力量托住。他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又被血痂覆盖,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在疲惫的深处,亮起一丝前所未有的锐利精芒,如同刚刚开锋的绝世凶刃,虽然内敛,却蕴含着洞穿一切的锋芒。
气海之中,那枚饮血剑胚安静地悬浮着,体积似乎缩小了一丝,但颜色更加深邃内敛,暗红近黑,通体流转着一层幽冷的光泽。剑胚之上,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灰黑色纹路烙印其上,散发着森然的地煞气息。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凶煞剑意蛰伏其中,引而不发,却让刘玄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
断肠蚀骨,初铸剑魂!
然而,就在刘玄心神稍松,感受着体内那脱胎换骨般的力量以及饮血剑胚的微妙变化时,一直闭目以重瞳观察四周能量流动的林晓雪,睁开了双眼!
她的重瞳之中,清晰地映照出地火灵穴入口处,那片被陆无涯剑气撕裂、依旧残留着空间紊乱波动的区域。一点极其微弱、几乎与翻滚的地火气息融为一体的暗红色血芒,如同潜伏的毒蛇,正悄然渗入灵穴!
那血芒极其诡异,并非实体,更像是一道被特殊秘法凝聚、投射过来的恶念标记!它无声无息,避开了陆无涯的剑意感知和谭小枚的狐火预警,目标直指刚刚经历淬炼、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刘玄!
“小心!”林晓雪失声惊呼,琴音骤变,由守护清心瞬间转为急促的杀伐之音,数道凝练如实质的音刃撕裂空气,斩向那道诡异的血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