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暗红如血的剑光,快逾闪电,带着吞噬一切的凶戾,直扑屋檐上的屠天龙!
“嗯?”屠天龙兜帽下的阴影剧烈波动,结印的双手猛地一滞。那剑光蕴含的纯粹杀意与贪婪,竟让他气海深处的血煞魔气都为之悸动,仿佛遇到了更高阶的掠食者!他顾不得操控那即将合拢的血网和狰狞血爪,护体魔罡本能地汹涌而出,在身前形成一面厚重的暗红血盾。
“嗤——!”
饮血剑胚如热刀切牛油般刺入血盾!暗红剑尖与污秽血盾接触的瞬间,刺耳的腐蚀声响起。血盾剧烈沸腾,庞大的血煞魔气竟被剑胚疯狂撕扯、吞噬!剑胚兴奋地嗡鸣震颤,暗红光芒暴涨,去势只是略缓半分,依旧带着决绝的杀意,直刺屠天龙心口!
“什么鬼东西?!”屠天龙惊怒交加,再也无法保持居高临下的姿态。他怪叫一声,身形猛地向后暴退,同时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急速舞动,一道道粘稠的血煞匹练从身上激射而出,层层叠叠缠向那道索命剑光。
剑光在层层血煞束缚中艰难穿行,吞噬着沿途的污秽能量,自身暗红光芒却越发明亮凶戾,与屠天龙的距离仍在拉近!
“动手!”刘玄厉喝出声。这饮血剑胚初成,威力虽奇诡霸道,但终究受他自身境界所限,还无法一击瞬杀金丹巅峰的魔头。机会只在瞬息!
“铮——!”
林晓雪反应最快,十指在镇魔琴上猛地一划,不再是分散的音波利箭,而是汇聚成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月白光柱,带着清越悠扬又隐含雷霆之威的琴音,直射屠天龙因暴退而略显不稳的下盘!琴音震荡,试图扰乱其魔元运转。
陆无涯眼中精光爆射!血网束缚因屠天龙分神操控血煞匹练而骤然一松。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破!”
一声清啸,无涯剑呼啸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蒙蒙剑光。这剑光仿佛剥离了世间所有色彩与喧嚣,带着斩破虚妄、洞穿真实的纯粹意志,无视了周遭弥漫的污秽血煞,精准地刺向屠天龙因格挡饮血剑胚而露出的左肋空门!这是他于方才生死游走间,心剑愈发明澈的体现。
谭小枚虽被刘玄喝止硬拼,却也非束手旁观。她指尖狐火并未熄灭,反而在刘玄出声的同时,被她屈指一弹。狐火并非攻击屠天龙本体,而是化作数点流萤,悄无声息地没入陆无涯和林晓雪的攻击轨迹之中。狐火融入,陆无涯的剑光边缘带上了一丝焚尽邪祟的灼热,林晓雪的琴音光柱则多了一分惑乱心神的奇异波动。
“混账!”屠天龙又惊又怒。饮血剑胚吞噬他的护体魔罡,下方琴音震荡气血,侧翼那灰蒙蒙的剑光更是给他一种致命威胁!他如同落入蛛网的困兽,周身血煞魔气狂涌,身形诡异地扭曲,试图避开要害。
“噗!”
终究未能尽数避开。饮血剑胚虽被层层血煞匹练削弱偏离,依旧狠狠扎入他右肩,恐怖的吞噬之力爆发,伤口周围的血肉瞬间干瘪下去!陆无涯那灰蒙蒙的剑光也擦着他的腰肋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凌厉的剑意侵入经脉,让他半边身子都一阵麻痹。
“啊!”屠天龙发出一声痛楚与暴怒的嘶吼,兜帽被狂涌的魔气掀开,露出一张苍白阴鸷、此刻却因剧痛和惊怒而扭曲的脸孔,额角一道狰狞的暗红魔纹剧烈闪烁。他怨毒无比地扫视下方四人,尤其是手持古怪暗红短剑(剑胚已飞回刘玄手中)的刘玄,以及气息越发沉凝的陆无涯。
“好!好一个人族俊杰!本座记住你们了!”屠天龙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他一拍胸口,喷出一口蕴含本源精血的黑红血雾。血雾瞬间燃烧,化作一股强大的推力,裹挟着他受伤的身体,如同血色流星般朝着荒山深处亡命遁去,速度奇快无比。
“血遁大法!追不上了。”陆无涯收剑而立,微微喘息,看着那道迅速消失在天际的血光,眉头紧锁。他身上的护体灵光黯淡,沾染了不少污血,气息也有些紊乱,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深邃。方才在生死边缘的闪避与最后那绝杀一剑,让他对“心剑”的领悟又深了一层,金丹中期的壁垒隐隐松动。
“此人根基深厚,血煞魔功歹毒,此番受创遁走,必是心腹大患。”刘玄收回饮血剑胚,感受着剑胚传递来的、吞噬了部分金丹巅峰魔修精血后的微弱满足感和一丝躁动,心念急转,在气海中与残魂交流:“前辈,此獠所修功法,您可识得?”
“血煞真经的残篇路数,算不得顶尖,但歹毒阴狠,擅污法宝灵光,侵蚀道基。”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冷静,“他最后用的血遁,代价不小,短期内难以恢复。不过他掉落的东西,倒是有点意思……”
刘玄目光扫过屠天龙原先站立之处,以及他被陆无涯剑气划伤洒落的地方。屋檐瓦砾间,静静躺着一枚不起眼的暗红色骨简,上面刻满扭曲的符文。地上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颜色格外深沉的黑红血液旁,还有一小块碎裂的、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残片,边缘刻着一个模糊的狰狞兽首。
“那骨简应是功法秘录,令牌……”刘玄走过去,小心地用灵力包裹拾起骨简和令牌残片。骨简入手冰凉,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神识稍一触碰,便感到无数怨魂嘶嚎的幻象冲击,赫然便是血煞真经的一部分核心秘术记载。而那令牌残片,材质奇特,入手沉重,兽首图案透着一股古老凶蛮的气息,绝非屠天龙这等魔修轻易能有之物。
“此物来历恐怕不凡,收好,或许日后是条线索。”残魂提醒道。
“表哥,陆大哥,你们没事吧?”谭小枚跑过来,关切地看着两人。她指尖狐火熄灭,小脸有些发白,方才虽未直接参战,但精神高度集中,辅助琴音和剑光也消耗不小。
“无妨,些许皮外伤,魔气已被剑意驱散。”陆无涯摇摇头,取出一颗清心丹药服下,闭目调息。他周身隐隐有锋锐的剑意流转,洗涤着沾染的污秽气息,气息在平复中竟有缓慢攀升的趋势。
林晓雪抱着七弦镇魔琴走来,看着刘玄手中的骨简,秀眉微蹙:“好重的血煞怨气!这魔经歹毒异常,刘玄,此物不详,不如毁了?”
“且慢。”刘玄阻止道,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魔功虽恶,然其行气法门、污秽灵光的原理,未尝不可逆向推演。若能知其法,或能找到克制的关窍,甚至……化害为利。”他想到了残魂曾提过的某些魔道炼器、炼丹的偏门手法,其中不乏以毒攻毒、转秽为宝的奇思。这血煞真经残篇,或许能提供一些信息。
林晓雪闻言,若有所思:“你是说……借鉴其理?这倒是个思路。我观他凝聚血爪、操控血煞,对精血之力的运用已达某种极致。若能解析其控血之秘,或能反推用于强化某些激发潜能的疗伤丹药,或是炼制破邪法器?”身为药师,她对能量的转化有着敏锐的直觉。
“哼,歪门邪道!”陆无涯调息完毕,睁开眼,语气依旧冷硬,但看着刘玄和林晓雪认真的神情,又补了一句,“……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二人若欲研究,务必万分小心,谨守心神,莫要被其中魔念侵蚀。”他深知魔功惑心之能。
“陆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刘玄郑重道,将骨简和令牌残片小心收起。那令牌残片入手时,他气海中的饮血剑胚似乎又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夜幕降临,四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休整。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山野的寒意和残留的血腥气。陆无涯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无涯剑横放膝前。他闭着双眼,整个人却像一柄藏锋于鞘的古剑,气息沉凝。白日里那生死一线间的无数闪避画面,以及最后刺出那返璞归真一剑的感悟,在心间反复流淌。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剑心诀要无声流转。他并非在刻意冲击境界,而是任由那战斗的余韵、生死的感悟,如同涓涓细流,洗刷着剑心。金丹中期的瓶颈,在这无声的“洗剑”过程中,悄然出现了一丝裂痕。他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将感悟彻底沉淀、升华的契机。
林晓雪则在篝火旁,借着火光,取出一枚空白玉简,以神识小心地拓印下血煞真经骨简中关于精血操控、能量转化的部分符文和行气路线。她看得时而蹙眉,时而恍然,指尖无意识地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发出不成调的轻响,似乎在推演着什么。
谭小枚抱着膝盖坐在刘玄旁边,看着跳跃的火焰,小声道:“表哥,那个大坏蛋跑了,他会不会带更厉害的帮手回来呀?还有,他最后看你的眼神,好可怕。”
刘玄拨弄了一下篝火,火星飞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伤势不轻,短时间内应不敢再来。至于记恨……”他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正好,饮血剑胚,渴得很。”气海中,残魂无声地传递着一缕意念,是关于如何初步炼化今日吞噬的那一丝金丹魔血,以及如何利用血煞真经残篇中某些法门,尝试强化剑胚的污秽抗性甚至反制之能。
夜色更深,篝火渐弱。陆无涯膝前的无涯剑,在黑暗中,竟自发地流淌过一层极其微弱、却纯粹无比的清冷光华,仿佛被无形的血雨洗过,尘埃尽去,锋芒内蕴。
荒山深处,一个隐蔽的洞穴中。屠天龙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右肩的伤口虽已止血,但干瘪萎缩的肌肉和深入骨髓的剑意侵蚀,让他痛苦不堪。他死死盯着掌心一枚破碎的黑色令牌——正是与刘玄所得残片同源的另一部分,兽首图案更为清晰,散发着幽幽魔光。
“青木雷火的气息……还有那柄邪剑……”他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声音嘶哑如夜枭,“药王谷的小崽子!还有那个剑修……本座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猛地捏碎一块血红的晶石,浓郁的血煞魔气将他包裹,开始艰难地修复伤体。令牌的魔光微微闪烁,似乎在呼应着远方残片的气息,也像是在指引着什么。
血雨虽歇,洗剑之心初成,而魔影之怨,已悄然缠绕。那神秘的令牌残片与兽首图腾,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的涟漪,正悄然引向更深的迷雾与更凶险的漩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