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铮面无表情,目光扫过刘玄苍白却倔强的脸,又掠过刘震几乎要喷火的眼睛,沉默片刻,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一叩:“准。鞭二十。刘玄,你可知罪?”
刘玄死死咬住牙关,牙龈渗出血腥味。他迎着三位族老的目光,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弟子……领罚!”
“行刑!”刘铮的声音冰冷无情。
一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执法弟子大步上前,从旁边的刑架上取下一根通体暗红、隐隐有赤色流光在藤条纹理间游走的鞭子。鞭梢垂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深吸一口气,手臂肌肉贲张,猛地扬起——
“呜——啪!”
鞭影破空,带着灼热的气浪和细微的噼啪雷音,狠狠抽在刘玄赤裸的脊背上!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嚎冲口而出。刘玄身体剧震,眼前金星乱冒,背上炸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皮肉焦黑翻卷,火辣辣的剧痛混合着诡异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更有一股灼热暴烈的异种气劲,如同无数毒蛇,顺着伤口疯狂钻入体内,肆意冲击他本就混乱不堪的气血!
痛!深入骨髓、灼烧灵魂的痛!
这痛楚,却像一根引线,点燃了刘玄体内濒临崩溃的气血洪流!原本因重伤和反噬而散乱奔突的气血,在这外来的、充满毁灭性的雷火之力刺激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轰然炸开!濒死的危机感压倒一切,浪琴锻体诀那八个字——“引气入微,锻体如弦”——再次如同烙印般灼烫在他神魂深处!
混乱的气血不再是需要强行压制的负担,反而成了唯一的依靠!心神在极致的痛苦中,被强行逼入一种空寂的境地。他不再试图掌控,而是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去“感知”!
感知那狂暴雷火异力在体内肆虐的路径!
感知自身混乱气血与之碰撞、湮灭、又诡异交融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感知皮开肉绽的剧痛,感知筋骨欲裂的震颤!
身体深处,仿佛有一根无形无质、却坚韧无比的“弦”,在死亡的压迫下,被这内外交攻的毁灭性能量强行绷紧!每一次鞭挞落下,那毁灭性的力量冲击身体,都像是重重拨动了这根“弦”!
“呜——啪!”第二鞭!第三鞭!
刘玄的身体在刑柱上剧烈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顺着嘴角、脊背汩汩流下,在冰冷的地面蜿蜒出刺目的痕迹。每一次鞭打,都伴随着执法弟子粗重的喘息和鞭梢撕裂空气的爆鸣。高台上,刘震嘴角噙着快意而残忍的冷笑,刘丰则眯着眼,像是在欣赏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器物。唯有刘铮,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惊疑——这废物体内气血翻腾的轨迹……为何隐隐带着一丝浪琴锻体诀的奇异韵律?这不可能!
“呜——啪!”第十鞭!
刘玄的意识已在剧痛的深渊边缘沉浮。视野模糊,耳中嗡鸣不断。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焦糊与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体内,雷火异力与自身混乱气血的搏杀到了最惨烈的关头,那根无形的“弦”被绷紧到了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断!
就在此时,刑室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粗使丫鬟服饰、身形纤细、低着头的身影端着一个木盘,脚步轻盈如猫,无声地溜了进来。谭小枚!她低眉顺眼,径直走向负责记录刑罚的文书弟子,将木盘上的劣质茶水放在他旁边的矮几上,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例行送水。
趁着那文书弟子被鞭刑吸引注意力的刹那,谭小枚手腕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微微一抖!一颗龙眼大小、色泽浑浊的褐色丹丸,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穿过人群缝隙,贴着地面滚到刑柱之下,正好落在刘玄脚边一小滩尚未凝固的血泊里。
丹药遇血即溶,化作一丝微不可查的温热气息,悄然蒸腾而起。
刘玄濒临溃散的心神猛地一颤!一股微弱却精纯温润的药力,混杂在浓郁的血腥气中,被吸入鼻腔,融入他几乎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的河床渗入一滴甘泉,虽然杯水车薪,却在他意志即将崩溃的悬崖边,注入了一股顽强支撑的力量!
是“回元固本丹”!虽是最低劣的品阶,却足以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高台上,刘震的目光何等锐利!谭小枚那快如闪电的一抖手和丹药滚落的轨迹,虽隐蔽,却没能完全逃过他淬体九重的敏锐感知。他眼神骤然一寒,如毒蛇般锁定了那个低着头的“丫鬟”,又猛地转向刑柱上气息奄奄的刘玄,心中惊怒交加:这废物,竟还有帮手?!而且……那丹药……这气息?!
“呜——啪!”第十五鞭!执法弟子额头见汗,手臂也有些酸麻。
刘玄喉头滚动,将涌上来的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借着那丝微弱药力的支撑,他残存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死死护住灵台一点清明,全力运转着那强行被鞭挞“拨动”的锻体之弦!每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落下,每一次气血与异力的疯狂碰撞,都像是一次残酷无比的锤炼。他能感觉到,那根无形的弦在毁灭的边缘震颤、嗡鸣,每一次濒临崩断,又被体内深处一股源自血脉的、极其微弱的韧性强行拉回!每一次震颤,都似乎将一丝狂暴的雷火之力,强行“锻打”进了他近乎枯竭的气血之中!
痛到极致,反而生出一种近乎麻木的奇异感知。他能“听”到鞭梢撕裂空气的轨迹,能“看”到体内混乱气流在无形琴弦引导下,艰难地形成一个个微小漩涡,将入侵的雷火异力一丝丝吞噬、磨灭、强行纳入那绷紧的“弦”中!
“呜——啪!”第二十鞭!
魁梧的执法弟子喘着粗气退后一步,手中的雷火鞭鞭梢滴着粘稠的鲜血。
刑柱上,刘玄的头颅无力地垂下,黑发散乱,遮住了脸。全身如同血洗,新伤叠着旧伤,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身体全靠那牛筋绳的束缚才没有瘫软下去。
刑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浓重的血腥味弥漫。
“二十鞭已毕。”刘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依旧冰冷,“刘玄重伤同族,证据确凿,依族规,鞭二十,禁闭思过崖一月,罚没三月修炼资源!押下去!”
两名执法弟子应声上前,解开牛筋绳。失去束缚的刘玄,身体立刻像一滩烂泥般软倒。两人架起他如同破麻袋般的身体,拖向通往更深处的牢房通道。
就在被拖过刑室大门阴影的刹那,刘玄一直低垂的头颅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被血污和乱发遮掩的眼睛,朝着高台方向极其短暂地睁开了一条缝隙!那眼神里没有绝望,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剧痛和屈辱淬炼过的、冰冷到极致的平静,以及一丝深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嘲讽。
这眼神,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高台上刘震的心底!
刘震的瞳孔一缩,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和杀意涌上心头!这废物……这该死的废物!受此酷刑,竟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更让他惊疑不定的是,方才行刑最后几鞭,这废物体内气血流转的韵律,竟越来越清晰……那绝对是浪琴锻体诀的痕迹!这功法早已残缺不全,族中年轻一辈根本无人能窥其门径,他是如何……?
“慢着!”刘震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有些扭曲。
拖着刘玄的执法弟子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刘铮和刘丰都皱眉看向他。
刘震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刘玄那毫无生气的背影,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此子凶性难驯,目无尊长!仅仅鞭刑禁闭,恐难消其戾气,亦不足以警示其余子弟!我提议,待其伤势稍复,押至宗祠广场,当众再行申斥,以儆效尤!请执法长老定夺!”
他表面义正词严,心中杀机已如沸腾的岩浆!思过崖禁闭?太便宜他了!必须当众彻底踩碎他的尊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更重要的是,必须弄清楚这浪琴锻体诀的来历!这废物身上,必有古怪!
刘铮眉头紧锁,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缓缓敲击着,似乎在权衡。刘丰则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通道的阴影里,被架着的刘玄似乎毫无反应。只有架着他的执法弟子感觉到,这具看似昏迷的身体,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了一下,随即又彻底松软下去。
幽深冰冷的牢房甬道,如同巨兽的食道,将刘玄吞噬进去。黑暗潮湿的气息包裹而来,唯有远处牢房里偶尔传来的铁链拖曳声,证明这里并非坟墓。
谭小枚隐在刑室外走廊的阴影里,像一抹没有重量的幽魂。她看着刘玄被拖走的方向,秀气的眉头紧紧拧起,清澈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担忧和压抑的怒火。方才刘震那充满杀意的提议,她听得清清楚楚。
“当众申斥……老匹夫!”她无声地啐了一口,贝齿轻咬下唇。必须想办法!思过崖环境恶劣,刘玄哥受了这么重的鞭伤,没有丹药疗伤,一个月下来,不死也废了!而且刘震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脑中飞快盘算着族库的位置和守卫轮换的间隙。三长老……那个在刘玄血脉测试后唯一没有露出鄙夷、反而私下叹息一声的老人,或许是个突破口?他掌管着族学典籍,族库的丹药目录副本,他那里也许有……
少女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朝着族学书阁的方向潜去,脚步轻捷,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
牢房沉重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腐霉和血腥的气味浓得化不开。刘玄被像破布袋一样丢在冰冷潮湿、铺着薄薄一层霉烂稻草的石床上。
彻骨的寒意和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将他淹没。背上被雷火鞭抽出的伤口在接触到冰冷石床时,更是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灼痛和麻痹。他蜷缩着身体,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战,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折磨。
然而,就在这濒死的痛苦深渊中,体内深处,那根在鞭刑中被强行“拨动”、濒临崩断的无形之弦,却并未消散!它微弱到了极点,却顽强地存在着。谭小枚冒险送来的那颗劣质回元丹所化的微弱药力,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极其缓慢地滋养着这缕弦的余韵。
更奇异的是,鞭刑中强行“锻打”入体的那一丝丝狂暴雷火之力,并未完全消散。它们如同桀骜不驯的野马,依旧在他残破的经脉里左冲右突,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但每当这些暴烈的异力冲击到那根微弱弦韵附近时,弦韵便会极其轻微地震颤一下,如同琴弦被无形的指尖拂过,产生一种奇异的吸力,竟将那暴烈的力量强行吸附、束缚,一丝丝地融入弦韵本身!
每一次吸附,弦韵便凝实、坚韧一分。而每一次吸附的过程,都伴随着刮骨剜心般的剧痛!这痛苦,比单纯的鞭伤更深入骨髓,直抵灵魂!
刘玄的意识在剧痛的潮汐中浮沉,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在清醒的间隙,他不再抗拒这痛苦,反而将残存的心神全部沉入体内,死死“盯”着那根在毁灭与新生边缘挣扎的“弦”,去感知它每一次细微的震颤,去体会那狂暴异力被强行“驯服”、融入弦韵的残酷过程。
浪琴锻体诀开篇的字句在心间流淌:“引气入微,锻体如弦……弦动则气行,弦凝则体固……”原来如此!所谓的“锻体如弦”,并非简单的比喻,而是要将自身的气血、筋骨,乃至意志,都真正淬炼成一根能承受万钧之力、能引动天地之气的“弦”!
这鞭刑,这雷火异力,这濒死的绝境……竟成了他踏入此诀门径最残酷、也最直接的钥匙!每一次剧痛,都像是在锻打他这根初生的“弦”!
“呃啊……”他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石床缝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身下霉烂的草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当那缕弦韵终于将最后一丝在体内肆虐的雷火异力吸附、吞噬、彻底融入自身时,刘玄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一松。
一股前所未有的、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力量感,从那根凝实了许多的“弦”上传递开来,流遍四肢百骸!这股力量虽然细小,却带着一种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意志!它迅速抚平了一些最表层的伤痛,更重要的是,它稳住了他体内原本濒临崩溃的气血根基!
刘玄睁开眼!
黑暗的牢房里,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竟在刹那间亮得惊人!如同两颗在深渊里点燃的寒星!虽然依旧虚弱不堪,但眼底深处那近乎熄灭的火焰,此刻却重新燃烧起来,带着一种被血与火淬炼过的、更加冰冷也更加炽烈的光芒!
他挣扎着,用尽那新生力量带来的力气,极其缓慢地翻过身,仰面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每一次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他毫不在意。他望着头顶牢房石壁上渗下的、在黑暗中闪着微光的冷凝水珠,嘴角缓缓扯开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那不是笑,而是一种刀锋般的冷冽。
鞭刑之辱,刻骨铭心。
刘震杀意,昭然若揭。
族规森严,视他如草芥。
但这些,都未能将他碾碎!
反而,成了他踏上这条荆棘之路的第一块磨刀石!
体内那根初生的“弦”在无声嗡鸣,仿佛在回应他心中汹涌的意志。
就在这时,牢房外幽深的甬道尽头,隐隐传来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看守弟子不耐烦的呵斥:
“……快着点!放下东西赶紧滚!这废物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熟悉而带着怯懦哭腔的声音隐约响起:“是…是…弟子这就走…求师兄行个方便,这是…这是家里攒的一点伤药和吃食……”
是谭小枚!她竟冒险又来了!
刘玄眼中的寒光收敛,强撑着支起一点身体,死死盯向牢门方向。黑暗中,他气海深处,一缕极其微弱的、非他自身意志的波动,仿佛被外界的动静惊醒,极其隐晦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如同从未出现过。
沉重的脚步声在牢门外停下,铁锁链哗啦作响。
刘玄屏住呼吸,全身肌肉再次绷紧。
然而,门外的看守弟子并未立刻开门,反而传来他带着一丝淫邪的调笑声:
“啧喷,小丫头,跑得倒挺勤快?那废物是你什么人?相好的?可惜啊,进了这黑牢,又得罪了震长老,怕是出不来了……嘿嘿,不如跟了哥哥我……”
“不…不是的!师兄你……”谭小枚惊慌的声音带着哭腔。
刘玄眼中杀机暴涨!体内那根刚刚稳固的弦骤然绷紧!一股戾气直冲顶门!
就在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冲撞牢门时,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甬道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值期间,口出秽言,调戏送药族人!你眼中还有没有族规?!”
是刘铮的声音!他竟然去而复返?!
那调笑的看守弟子顿时如遭雷击,声音吓得变调:“执…执法长老!弟子…弟子不敢!弟子知罪!”
“滚去刑房,自领十鞭!”刘铮的声音毫无温度。
“是…是!”看守弟子连滚爬爬地跑了。
牢门外恢复了寂静。片刻后,铁锁链再次响动,牢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小小的、沾着泥土和草屑的粗布包裹被丢了进来,落在刘玄脚边。随即,牢门又被迅速关上、锁死。
没有多余的话语。但刘玄知道,是刘铮默许了这次送药。
他艰难地挪过去,颤抖着手解开包裹。里面是几个粗糙的杂粮饼,一小块咸肉,还有一个用油纸仔细包着的小小药瓶。拔开木塞,一股熟悉的、带着土腥气的药味弥漫开来——又是两颗劣质的“回元固本丹”。
刘玄紧紧攥着药瓶,冰凉的瓶身硌着掌心。他抬起头,隔着厚重的牢门,仿佛能看到门外甬道尽头,刘铮那离去的、如同标枪般挺直的背影。
这位执法长老……究竟意欲何为?
他沉默地将一颗丹药塞入口中,苦涩的药味在口中化开,混合着血腥味。他闭上眼,再次沉浸入体内,引导着药力融入那根无形的弦,开始对抗背上那依旧灼痛麻痹的雷火鞭伤。
黑暗的牢房里,只有他压抑而粗重的呼吸声。
气海深处,那一缕极其微弱、仿佛错觉般的波动,再次极其隐晦地闪烁了一下,这一次,似乎比刚才清晰了一丝,带着一种古老而沉寂的审视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当药力化开,身体痛苦稍减时,牢房外甬道里,响起了看守弟子换岗的低语。夜风从牢房高处的狭小气窗灌入,带来一丝外面世界的寒意,也带来了一句被风切割得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的对话:
“……听说了吗?震长老……勃然大怒……云峰少爷……肋骨断了三根……脏腑移位……没三个月……下不了床……”
“……活该!谁让他……”
“嘘!小声点!震长老……悬赏……赤炼洞……那东西……谁找到……重赏……”
赤炼洞?!
刘玄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