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1章:琴震五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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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军残剑发出的金色光晕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光幕向内凹陷,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噗!”刘玄首当其冲,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体内的血煞剑胚在赤魇魔影的威压下疯狂躁动,凶戾之气几乎要冲破破军庚金锐气的封锁。

“桀桀…”

赤魇魔影发出低沉的嘶鸣,巨大的魔爪再次抬起,目标直指祭坛!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

就在魔爪即将触及剧烈波动的金色光幕,毁灭的气息让刘玄四人几乎窒息的刹那——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一缕清泉,在这死寂绝望的广场上响起!

琴音初起时极轻,仿佛只是微风拂过松林,但下一秒,便化作一道无形的涟漪,带着难以言喻的净化与安抚之力,扫过整个广场!

嗡——!

赤魇魔影抓向祭坛的魔爪,在距离金色光幕仅有三尺之处,猛地顿住!翻腾的魔气也随之一滞,两团赤红魔焰剧烈地跳动起来,第一次显露出惊疑不定的情绪!

琴音未绝,反而越发清晰、高亢!

如同金戈铁马踏破冰河,又似高山流水涤荡尘秽!无形的音波在虚空中凝聚,竟化作七根半透明的淡金色光弦,横亘在祭坛与魔影之间!光弦微微震颤,每一次震动,都荡开一圈圈蕴含着古老韵律的金色涟漪,所过之处,赤黑魔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退避、净化!

赤魇魔影发出一声夹杂着愤怒与忌惮的咆哮,魔爪猛地收回,周身魔气汹涌鼓荡,试图抗衡那无处不在的净化琴音。七根淡金光弦随之绷紧,发出清越的铮鸣,牢牢将其阻隔在外!

“音律化形…镇魔之音?!”残魂在刘玄泥丸宫中失声惊呼,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是玄霜庄的七弦镇魔音!小子,你们命不该绝!”

祭坛上的压力骤减,破军金光稳定下来。四人惊魂未定地循声望去。

广场另一端,那崩塌的古殿废墟之上,不知何时,立着两道身影。

当先一人,身着素雅如雪的流云长裙,身姿窈窕,气质出尘,宛如月宫仙子谪落凡尘。她怀中抱着一张古朴的焦尾瑶琴,琴身色泽温润,似木似玉,流淌着岁月沉淀的光泽。此刻,她十指正轻拢慢捻,抚于琴弦之上。每一根手指的落下、抬起,都带着一种契合天地的韵律,那清越涤荡、净化魔气的琴音,正是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她面容被一层朦胧的月华光晕笼罩,看不真切,唯有一双清澈的眼眸,透过光晕,平静地凝视着远处挣扎咆哮的赤魇魔影。

在她身侧半步之遥,侍立着一位身着青色劲装、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男子面容刚毅,目光如电,背负一柄古朴长剑,一股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磅礴气势已然流露,将周围翻涌的魔气隐隐排开。他负手而立,目光扫过祭坛上狼狈的四人,尤其在刘玄身上略作停留,眼神微凝,随即又转向那被七根光弦暂时困住的赤魇魔影,眉宇间一片凝重与肃杀。

“玄霜庄…沈清歌?”陆无涯看清来人,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还有…玄霜庄庄主!”林晓雪认出那中年男子的身份,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扶着刘玄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琴音陡然拔高一个音节,如同裂帛!

七根淡金光弦光芒大盛,如同七道金色的锁链,向内收紧!缠绕在赤魇魔影身上,勒入那翻腾的赤黑魔气之中!

“吼——!”赤魇魔影发出痛苦的咆哮,魔躯疯狂地挣扎,魔气汹涌澎湃,冲击着金色光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光弦剧烈地震颤,光芒明灭不定。

“女儿,封魔古阵已残,此獠凶性难驯,不可久缠!以琴引路,将其逼回裂缝之中!”玄霜庄主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魔吼与琴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一步踏出,身影已出现在沈清歌前方,右手并指,凌空朝着祭坛底座那道裂缝轻轻一引!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玄冰指力破空而出,并非攻向魔影,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在祭坛裂缝边缘一块看似寻常的黑色阵纹之上!

嗡!

那沉寂了万载的残破阵纹,竟被这一指之力点亮!一道微弱的银色阵光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沿着祭坛底座复杂的纹路艰难地蔓延开一丝,虽不及全盛时期威能的万一,却透出一股古老而纯粹的封镇之力!

沈清歌心领神会,琴音再变!

从高亢涤荡转为低沉肃穆,如同远古祭司的吟唱。七根束缚魔影的光弦猛地一振,不再是强行压制,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牵引之力,拉扯着剧烈挣扎的赤魇魔影,一点点朝着祭坛底座那道裂缝挪去!

赤魇魔影感受到那残存阵光带来的致命威胁,挣扎得更加疯狂!魔爪撕扯光弦,魔焰喷吐冲击,整个青铜广场在它的力量下呻吟颤抖。沈清歌抚琴的指尖微微颤抖,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支撑得极为辛苦。玄霜庄主面色凝重,维持着那道玄冰指力,全力激发着残存阵纹,不敢有丝毫分心。

祭坛上,破军残剑的金光在内外压力下顽强地守护着四人。刘玄背靠着冰冷的巨石,体内翻江倒海,血煞剑胚的凶性在赤魇魔影的刺激,剧烈地冲突,气海中那朵沉寂的血莲却在悄然旋转,将破军金光净化过的、最为精纯的魔气本源,竟被它无声地吸收,再转化为一股精纯平和的灵力,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缓解着那撕裂般的痛楚。

他艰难地抬头,赤红的眼眸盯着远处那抚琴的素白身影,又看向玄霜庄主。得救了么?不!是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强者,暂时拦住了那灭顶之灾!

“咳…”刘玄又咳出一口带着暗红煞气的淤血,声音嘶哑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却有一种冰冷的清醒,“陆大哥…雪儿…小枚…我们…离开这里!”

他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留在这里,无论哪一方最终获胜,他们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玄霜庄的人情?重逾千钧,带着太多未知的审视与冰冷。

“走!”陆无涯当机立断,青锋剑护在身前,警惕地注视着远处激烈的封魔之战,掩护着三人向祭坛后方的阴影处退去。

谭小枚最后看了一眼那被光弦束缚、发出不甘咆哮的赤魇魔影,又看了一眼废墟上抚琴的白衣少女,轻咬薄唇,赤金火焰收敛,护在刘玄身侧,隐入祭坛后方的断壁残垣之中。

铮!铮铮!

身后,琴音越发急促、肃杀,如同狂风暴雨,夹杂着魔影震天的咆哮和空间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仿佛末日的悲歌。玄霜庄主沉稳如山的背影与沈清歌抚琴的素手,成了这片混乱绝望天地中唯一稳定的坐标。

然而,这暂时的安全港湾,却让刘玄心中的寒意更甚。玄霜庄…为何会在此刻出现?是巧合,还是…那双在暗处注视的眼睛?

祭坛后方的断壁残垣形成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隔绝了大部分来自广场的恐怖波动和刺耳的魔吼琴音。

“表哥,快坐下!”谭小枚扶着刘玄靠在一堵半塌的墙壁坐下,小脸满是关切和心疼。从储物袋里掏出几个玉瓶,手忙脚乱地倒出几粒散发着清香的丹药,“快,这是回春丹和固本培元丹,先吃了稳住伤势!”

刘玄脸色苍白,额角冷汗涔涔,刚才强行引动血煞剑胚搏命一击,又连番遭受元婴威压和魔气冲击,经脉如同被无数把小刀反复切割,气海更是动荡不堪。他强忍着剧痛,接过丹药一股脑吞了下去。丹药化作数股暖流滑入腹中,药力散开,滋养着受损的脏腑和经脉,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林晓雪盘膝坐在刘玄对面。伸出双手,掌心向上,精纯冰寒的冰魄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在两人之间凝聚成两团不断旋转的冰蓝色气旋。气旋中心,寒气凛冽,边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柔和。

“刘玄哥,引导我的灵力,梳理你的经脉。”林晓雪的声音清冷,双眸盯着刘玄痛苦的脸庞,深处翻涌着难以掩饰的无力与担忧,“你的气海太乱,剑胚凶性未平,又有魔气残留,单靠丹药之力太慢。冰魄灵力或可助你暂时压制。”

刘玄看着眼前那两团柔和却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冰魄气旋,又对上林晓雪那双盛满忧色的眸子,心中微微一颤。艰难地抬起双手,轻轻覆盖在林晓雪的手掌之上。

四掌相抵。

一股精纯、冰凉、却又带着抚慰力量的灵力,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温柔而坚定地涌入刘玄混乱的经脉之中。冰魄灵力所过之处,狂暴的血煞戾气如同被浇上冷水的沸油,发出滋滋的冲突声响,暂时被压制、驱散;混乱的魔气也被其精纯的本质所涤荡、净化。同时,也引导着刘玄自身残存的力量和丹药之力,梳理着那些受损、淤塞的脉络。

“呃啊…”剧烈的冲突带来的痛苦让刘玄闷哼一声,眉头紧锁,身体微微颤抖。但很快,那冰魄灵力带来的抚慰效果开始显现,如同炎炎夏日里注入的一捧清泉,过程伴随着冲击的痛苦,却实实在在地在消解着灼热与混乱。他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了一些。

林晓雪全神贯注,细腻地操控着每一缕冰魄灵力。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刘玄体内那距乱麻般纠缠的伤势、那柄蛰伏在气海中散发着凶戾气息的血色剑胚、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顽固的魔气残留…每一点发现都让她的心更沉一分,操控灵力也越发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慎加剧他的痛苦。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因为灵力的消耗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和坚定。

时间在压抑的琴音、魔吼和疗伤的静谧中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广场中心那激烈的对抗似乎达到了临界点。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整个遗迹空间都要随之崩塌的巨响传来!紧接着是赤魇魔影充满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尖锐嘶鸣,那嘶鸣声穿透层层阻隔,震得断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随即,琴音拔升至一个穿金裂石般的尖锐音节,然后戛然而止!

整个遗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几息之后,玄霜庄主沉稳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魔源已暂时封回裂缝,残阵之力耗尽。女儿,我们走。”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废墟角落里的四人,松了一口气。那股笼罩在头顶、令人窒息的毁灭威压,消失了。

林晓雪收回双手,萦绕在两人掌间的冰魄气旋随之消散。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显然消耗极大。但她第一时间看向刘玄,急声问道:“感觉如何?”

刘玄闭目内视。体内混乱的气息在冰魄灵力和丹药的双重作用下初步稳定下来,气海中的血煞剑胚暂时蛰伏,凶性暗藏,但不再有那种随时可能崩溃的感觉。那股被血莲吸收炼化而来的精纯灵力,也在默默修复着损伤。

他睁开眼,对上林晓雪满是关切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低声道:“好多了…多谢,雪儿。”声音沙哑,却多几分欣慰。

林晓雪摇头,唇角想弯一下,却又抿紧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帘,掩饰着眸底深处那一丝未能完全褪去的心悸与后怕。

“太好了、表哥!”谭小枚扑过来抓住刘玄的胳膊,眼圈却有些发红,“刚才吓死我了!那个红眼睛的怪物,还有那个弹琴的姐姐…他们…”

陆无涯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他收剑回身,脸色凝重,“玄霜庄的人走了,但谁知道这里还会不会引来其他东西?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遗迹!”

“走!”刘玄的目光扫过这片差点成为他们葬身之地的残破广场,最后落在那座沉寂下去的祭坛和破军残剑上,眼神深处一片冰冷。玄霜庄的救命之恩?呵…这世间,哪有平白无故的援手?

四人相互扶持着,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没入废墟深处幽暗的甬道之中,将身后那片死寂的青铜广场,连同那被封镇于地底的上古凶魔,以及玄霜庄那谜一般的出现与离去,都抛之身后。

只有那柄残破的暗金断剑,孤寂地插在祭坛中央,剑身黯淡,残留的庚金锐气如同叹息,默默守护着这片空无一人的死寂之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