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推我。”林小叶用尽力气,把身子稍稍往后挪,声音有些哑。
身旁,特木而“小叶,不是我推你,”他低声说道,声音极其镇定,“是‘诡命书’在逼你。”
林小叶“啧”了一声,嘴角弯出一个苍白的笑。“‘逼命’也得分个顺序!”
咔咔,石地猛然开裂!
一道铜色阴影在咒符光中强行穿透,露出加叶兰的身影。她面色惨白,右手死死扣着摄魂铃,汗水与泪水渗入发梢。铃铛摇动得厉害,铃音凄冷凄紧,却仿佛连声音都在逆着时光倒流。
“小叶……”加叶兰嗓音像断裂的细线,“救——”
林小叶来不及多想,脚下尸斑随上述燃烧感炸裂开来,蔓延至半张脸。他牙关紧咬,一个旋身冲到加叶兰身侧。
特木而立即扶住二人,苍狼瞳寒意凛然。他瞥见林小叶半边脸已彻底“死青”,薄薄皮肉下,如有千百条灵络在翻涌。
“傩术不可再用!”特木而声音压低,如涛声滚雷,“再下去,你会彻底沦陷。”
林小叶回头,唇角勾出一丝浅浅的自嘲,却更像死刑犯的微笑。“命都没了,还谈什么规矩。”他语声低哑,眼神陌生。
空气愈发粘稠,一种死寂从四面八方涌来——墙上斑斑血痕竟在自行爬动,勾勒出骇人的图案,像密不可分的契印,把在场之人全都钉死在命数的枷锁里。
加叶兰昏迷倒下,苍白颈项下的青铜铃铛隐隐渗出铜绿,铃里似有魂影挣扎。林小叶拾起她,掌心遇到一抹极凉的触感——指肚掠过她手腕时,赫然发现皮肤下方布满紫纹,其上残留点点血珠。
“摄魂术……她用了自己折寿,换你一命。”特木而脸色比石头还冷。他试图扶住林小叶,却被尸斑上的黑气烫得骤退一步。
林小叶低头看看自己的脸。他已不在乎美丑,但这具身体似乎正在被某种更深沉的力量接管。血咒正在觉醒,阴冷意志在耳边呢喃:
【逆命行,骨血印。劫数自此,谁人破局?】
他强迫自己不去聆听那耳语,手指猛然一震——诡命之书竟自他掌心浮现,字迹在瞬息收敛扭曲,书页无声翻转,墨汁晕染成了未见过的红黑条纹——下一刻便又收敛无形。
林小叶想要抓住那一页,却什么也不可得。
另一处石门之内,业火映照下的青灰色墙壁扑朔迷离。季火邪左手紧执朱砂纸,右臂鳞纹猩红,仿佛随时会破皮生变。他气息细微,步步小心,宛如履薄冰。
“……又是镜像。”他冷冷盯着前方,墙面倒影将他动作零碎地复制出来——但这一次,倒影露出的不是他,而是一名面目似曾相识的高瘦男子,嘴角勾勒着冰冷的弧度。
身后油然一声大响,煞鬼映现。
季火邪反手取符,业火自掌心腾起,如白芒撕圈燃烧。他静静分辨自己与幻象的边界:黑影并非幻觉,而是“内鬼”的真实化身。
每一次死亡,每一次轮回,内鬼都在变化,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死亡之时‘劫玉’上裂出的残光。
幻境流转,沧龙在他眼底慢慢游现。湛蓝龙形影影绰绰盘踞左臂,狂暴的嘶鸣如海潮拍岸,替他割开思维迷宫。
“内鬼不止一个。”季火邪冷静得不可思议,“‘劫玉’藏在人群轮回法则之下——背叛的契印在每个人额角都已浮现……”
镜像突然笑了,那笑带着彻底的蔑视与不屑。
季火邪一刀击碎墙面,空间规则刹那崩溃,地面下陷,碎石翻涌把一切吞没。但他没有后退,只是看着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血影流苏——逐渐拼接成一页撕裂的‘诡命之书’。
他终于明白,每一次宿命擦肩、每一滴鲜血,都在诡命契约里落下无法抹去的印痕。等回过神时,林小叶、特木而与加叶兰,已经被推搡着汇聚到新破碎的中央空间。
四人七零八落地跪倒在一片被尸斑染红的石阶上。
加叶兰兀自昏迷不醒,摄魂铃散落脚边,铜铃中浮现铁锈色烟气。林小叶呼吸粗重,他抬头和季火邪四目相对,彼此眼神都带着阴影和竭力掩盖的慌乱。
“你们的额角有东西。”特木而拢袖,苍狼瞳死死盯住他们,“是契印。”
林小叶勉强站稳,在额角摸到一道发烫的斑印。指尖触到的一瞬仿佛有刀锋划开脑海,他几乎要叫出声来。
“诡命书里究竟写了什么?”林小叶转头,咬着牙问道。
季火邪将撕裂的纸页递到众人面前。纸页上的字迹不断跳动、篡改:原本关于众人的命数淡化消失,奇异的生卒年份、身份称谓、行为选择在不停变换——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重写宿命剧本。
“我们的命正在被篡改……”季火邪低哑开口,声音里已无惯常的倨傲。
“迷境轮回,每一条裂缝,每一次侥幸活下,都是诡境在重塑我们。”林小叶盯着自己血色掌心,喃喃说着。
“我们的命也许早不是自己的。”特木而握紧拳头,指节嵌出白印,脸上仍然冷静,但颈侧隐隐浮现出北方萨满家族的特殊图腾——仿佛连祖先也无力介入其中。
加叶兰终于悠悠转醒,瞳仁中浮现错乱的时光倒影。她视线恍惚间落在散落一旁的摄魂铃上,伸手欲去抓取,却因虚弱而止。
“我的寿命……”她语速极慢,嘴唇煞白,“被摄魂铃吞走了三年。三年魂数,用来换一条命——这账,我们怎么算?”
林小叶沉默,忽然笑了。他盯着自己半张脸的尸斑,脸部肌肉微微抽搐。“这种账,诡境会自己算吧?咱们只管活下去。”
突然,一道尖锐的刀鸣声由空间断层引发——武田鬼诸自空间边界硬生生凿入,双眼血丝密布。“你们还在‘算账’?命若成债,百鬼都出不去了!”他一边喘息一边咬牙,“该破的契印,就由刀来斩断!”
瞬间,百鬼妖刀血饮出鞘,艳红刀光劈碎部分契印。刹那间,诡命之书内容在每个人脑海中变得支离破碎,血色和墨色的痕迹像活物纠缠。
光影闪烁,空间结构再次破裂。众人跌入刚才的血阶深井。血腥气中,一声几近孩童尖叫的怪音刺破耳膜。
那是新的轮回开始的讯号——亦或,只是永无止境的循环里,命运自我篡改的又一次游戏。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