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猫接不住话头,无话可说,只好换个话题继续。
“你在这里呆个什么?跟我一起做乞丐吧,云游几年,你就知道世间险恶了。”猫妖阿狸劝说春庭,“到那时,什么夫君、老爷的,他敢张嘴提要求,你就伸手给他一拳!”
“想想就爽!”春庭遐想完,又十分沮丧,“不过,也就想想了。我现在手无寸铁的,被那狗贼一句话就禁足了。”
“你那叫手无寸铁吗?别说铁器,你就是想用金银砸人,这侯府也管够吧?”阿狸恨铁不成钢,“我看你就是身无长技,手无缚鸡之力罢了。”
“所以?”春庭不明所以。
“所以跟我去做乞丐吧,四海为家,自在逍遥啊。”阿狸继续劝说。
春庭不解:“你为啥这么执着于乞讨,在凡人府邸混吃混喝不好吗?”
“不好。”阿狸斩钉截铁,“你与我熟识,应该知道,我未经点化修炼之前,也曾有过一位主人吧?”
春庭点头。
阿狸的神色有些凄怆:“她走了很多年了,十八岁入宫,不到十年便香消玉殒,卒于宫闱。”
“她弥留时只有我在身旁,所以她的遗言是说给我听的。”
“她说:人这一生,自由最可贵,希望我能有一副自在身,永生永世自在快活。”
“这天底下没有谁能身居高位,仍然自在随心。”阿狸看着春庭,释怀地笑,“所以我修炼大成后,做了小乞儿,日日漂泊,四海为家。”
“胜在快活随心。”
春庭默默听着,却不能完全体会。
她没经历过彻骨的生死离别,尚未懂得羁绊的滋味。
“我不想做乞丐,我只是想给刘延章一个教训。”春庭跟阿狸说心里话,“我没觉得权威身份限制人,能让他刘延章欺负我这种弱势小妖的,自然是好东西。”
“权位是把双刃剑……算了,你没经历过,不会懂的。”阿狸换了话头,道,“你要真想报复他,就抓着他软肋欺负,他自然无力还手。”
春庭不懂,拉来圆凳洗耳恭听。
“刘延章最在意的,就是他的软肋,失去这个,他便会一蹶不振。”阿狸伸了个懒腰,“软肋不一定能够羞辱他,但绝对能收拾他,让他服服帖帖,不敢再轻视你。”
春庭点点头,却不能深刻领会。
恰此时,紫茗领了晚膳回来。好在其他几个院的丫鬟受不住白天那口气,找了由头,和她在院门外吵了几句。
阿狸耳朵灵光,听了一耳朵便知此地不能久留,化作小狸花猫,一骨碌跳下桌子,往窗边溜去。
“哎!你去哪啊?我还没搞懂……”
春庭追了两步,阿狸回头看了门口一眼,眼看紫茗就要进屋,只好放弃解释的念头,一声不吭离开。
紫茗推门就看见春庭趴在窗边,恨不能翻身出去。
“我的小姑奶奶哟!你就死了出去这条心吧!”紫茗把她拽回屋里,合上窗户,絮絮叨叨,“饭食都拿来了,菜色还可以,都没降级,你就安心吃完,洗洗睡吧……”
春庭被按在凳子上,她眼里盯着吃食,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收拾刘延章。
“紫茗,你说刘延章最在意谁呐?”春庭一边嚼京酱肉丝,一边问。
紫茗把自己的吃食摆到对面,扒拉一口米饭,含糊回答:“不知道,反正不会是你。”
“我才不要做刘延章的软肋呢!”春庭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你别老膈应我,说点实在的,好好回答。”
紫茗咽下饭菜,认真想了一会,答:“在意的话……或许是大夫人?毕竟她是正室,老爷把刘府上下都交给她管了。”
春庭舔舔嘴巴,附和道:“有道理啊……”
紫茗反应了过来:“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挨罚的是我,不会少你块肉的。”春庭重新提起筷子,准备埋头吃饭。
紫茗急眼了:“说得好听,你刚开春就被禁足三次,每次禁足,我都要扣一个月份例,这才二月底,我就少了三个月的银子!”
春庭:“多大点事儿啊,你要是不开心,就用我的份例好了。”
紫茗捏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已经微微泛白。
“怎么了?我给你钱还不行嘛……”
春庭还没说完,紫茗就忍不住爆发:“给我钱?你这两年的份例,哪一次不是花光为止的?”
“花光也就算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倒欠了我1两银子外带625个铜板?!”
“哪个主子会跟丫鬟打欠条要钱的???”紫茗气炸了。
春庭自知理亏,弱弱地回答:“别的不太清楚,反正我会……”
在紫茗凶恶的眼神下,春庭活生生把下文咽了回去。
紫茗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春庭,郁闷地扒拉自己的清粥白菜。
春庭知道自己惹人生气了,奈何她不知道错哪了,没法认错。
纠结许久,春庭痛下决心,把自己晚膳里的肉碟推给紫茗。
“别气了,给你吃肉。”春庭可怜巴巴望着紫茗,等她原谅。
紫茗心中正气着,接过碟子,不情不愿地讨价还价:“吃你东西不等于完全原谅你,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春庭心中一喜:“好说好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紫茗:“我的条件是:你不准惹大夫人生气。”
春庭眼珠子微转,觉得可以接受:“没问题!”
虽然大夫人经常重罚苛待春庭,但她每次都有理有据,春庭也认罚,没觉得多委屈。春庭寻思着,不给大夫人找麻烦,还能省去一顿重罚,挺好的。
不过,不给大夫人捣乱,不妨碍给刘延章添堵啊!
白天刘延章放假消息,骗她堂堂永生浮游精钻狗洞,这事儿绝对跟他没完!
春庭一边吃饭一边磨牙,恨不能把刘延章连同饭菜一起嚼碎。
紫茗看着贼心不死的主子,无奈长叹,好心提醒:“禁足一个月呢,你想上赶着挨罚,也得一个月后啊。”
春庭有点沮丧,一个月后,兴许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不是白白便宜刘延章那狗东西了嘛!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出去。”
紫茗权当她放屁,充耳不闻。
“你慢慢想,我回屋歇着了。”紫茗收了碗碟就出门。
春庭不能理解:“你就不怕我跑出去吗?”
紫茗没好气地回头:“你跑了多少回了,还不是只能在这屋里给我招麻烦?”
春庭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