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味儿。
呛人。
又闷又湿的地底下,能拧出水珠儿的空气里头,全是那股子烂葡萄发了酵的酸臭。
还夹着一股子铁锈泡了血的腥甜。
腻得慌。
简直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顶出来。
祭坛。
一个黑黢黢的,不知道用啥玩意儿垒起来的台子。
正中间,摆着个杯子。
银的。
瞅着有些年头了。
一明一暗,闪着不详的红光,跟个活物的心脏似的,扑通扑通。
伊尔莎。
对,就是那个平日里笑眯眯的裁缝铺老板娘。
这会儿,她身上那件袍子,颜色怪得很,像凝固的血块。
脸上,一点儿笑模样都找不着。
全是那种,冻死人的,疯疯癫癫的劲儿。
她的眼睛,就跟长了透视眼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林刻猫着腰的那片黑影儿。
“啧。”
“真没想到啊。”
“蒙德城这耗子洞底下,还藏着这么一滩……有意思的烂泥巴。”
声音尖得像指甲划玻璃。
在这空荡荡的鬼地方,一圈圈地荡开。
还带着点儿……“哦,原来是你小子”的那个调调。
林刻那不存在的瞳孔,猛地那么一缩。
完犊子。
这娘们儿,门儿清啊。
看来蒙德城里头,想搞事情的,不止愚人众那帮憨批。
这伊尔莎,她不光晓得他在这儿,搞不好,连他有几斤几两,能干啥,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个人,绝对不是以前想的,什么旧贵族养的狗那么简单。
她那语气,就好像……嗯,三天前,她就已经站在某个角落,冷眼瞧着他上蹿下跳了。
话音儿还没落呢。
伊尔莎那娘们,猛地一抬脚。
狠狠往下一跺!
“啊——!”
那祭坛上头,血红色的道道,瞬间就亮了!
跟烧红的铁签子似的,烙在了那些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倒霉蛋身上。
那叫声,我的老天!
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撕心裂肺的。
那些人,眼瞅着,就跟撒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枯了。
最后,变成一股股黏糊糊的血红色烟气儿,尖叫着,疯了似的,全往中间那个破圣杯里头钻!
嗡——!
圣杯上头那暗红色的光,一下子就炸开了!
那股子血腥味儿,还有那种让人浑身发冷的凋零气息,一下子,浓了十倍都不止!
远。
老远老远的骑士团病房。
琴团长还昏着呢。
她眉毛中间那股子黑气,也跟着发了疯似的,一拱一拱的,疼得直抽抽。
“既然撞上门了。”
“那就一块儿,给圣杯当点心得了!”
伊尔莎笑得那叫一个瘆人。
胳膊一甩。
一条血红色的,跟章鱼爪子似的玩意儿,从那圣杯里头“嗖”地就射了出来!
直奔着林刻藏的那块黑影儿就去了!
德沃夏克大街32号地下五层?不,这里比那更深,更绝望。
林刻没动。
他那个世界,时间,好像被人按了慢放键。
【法则洞察·补天之眼】,开到最大!
那个鬼画符似的祭坛,那些乱七八糟的能量流。
在他眼睛里头,一瞬间,就给拆成了零件,分析得明明白白。
他“瞅”见了。
这个叫什么“凋零圣杯”的破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个被污染得不成样子的老古董。
驱动它那些邪门歪道的力量,最最核心的那个玩意儿……竟然是一丝丝,淡得几乎闻不见,却又纯得吓人的气息。
那股子味儿,林刻在“世界罅隙”里头,感受过。
那是宇宙规则裂开的口子。
是世界底层代码,漏出来了!
就像……就像玩《原神》不小心卡进了墙壁,看到了不该看的模型BUG。
“你当真以为,我伊尔莎,会给蒙德那帮蠢得冒泡的旧贵族,当牛做马?”
伊尔莎瞅着没动静的林刻,脸上的疯劲儿更足了。
那神情,得意洋洋的,就好像在说:“小样儿,让你开开眼!”
“错啦!”
“大错特错!”
“历史那玩意儿,早把咱们这些老家伙给忘干净咯!但是,凋零,一定会回来的!”
“用这些所谓的‘非凡血脉’当祭品,用古恩希尔德家那最后一点点可怜的荣光当钥匙,吾神,伟大的凋零之神,马上就要在这儿,醒过来了!”
她那声音,再也不是蒙德城那个温温柔柔的裁缝老板娘了。
又老,又哑。
像从哪个刚挖开的坟墓里头,硬生生爬出来的调调。
带着一股子陈年棺材板的朽木味儿。
血红色的触手,已经到眼前了。
林刻的身体,终于动了。
他没往后缩。
而是从那片黑影里头,像一滩水似的,流了出来。
史莱姆那软趴趴的身体,在半空中,飞快地变着形。
【拟态万千·万象森罗】!
砰!
一堵厚得跟城墙似的,冒着寒气的冰墙,拔地而起!
严丝合缝地,挡在了那触手的前头。
血红色的触手撞上冰墙,发出那种“滋啦滋啦”的,像是强酸泼在肉上的声音。
却愣是没能拱进去一寸。
下一秒。
冰墙化了。
林刻的形态,又变了。
变成了一团纯粹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影子。
悄没声儿地,融进了地面。
躲开了另一条抽过来的血色锁链。
伊尔莎那些专门克制单一属性的攻击,全打空了。
嘿,有点东西。
“挣扎得还挺有意思。”
伊尔莎眼睛里头,闪过一丝不耐烦。
她不再操控那些粗制滥造的能量触手。
而是把两只手,直接按在了那个圣杯上头。
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圣杯抖得跟筛糠似的。
一道凝练到了极点,仿佛能把所有光都吸进去的“凋零死光”,从杯口那儿,笔直地射了出来!
这道光。
没啥惊天动地的响动。
也没啥狂暴的能量波动。
它不认物理攻击,也不认元素伤害。
它,是冲着灵魂来的。
林刻头一回,感觉到一种从灵魂根子上传来的,冰冷刺骨的疼。
他核心里头那团灵魂小火苗,就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火苗子,一下子就矮了一大截。
灵魂格式化攻击?有两下子嘛,可惜了,老子的防火墙,是三辈子经验铸就的,你个弟弟。
退不了。
也躲不开。
林刻不退反进。
他放弃了所有花里胡哨的拟态。
恢复成了最原始,最不起眼的史莱姆形态。
迎着那道要命的死光,主动撞了上去!
【绝对适应·万噬归源】!
疼!
钻心的疼!
极致的痛苦,瞬间就贯穿了林刻的意识核心。
那是一种纯粹的,“完蛋了”和“枯萎了”的概念。
要把他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抹掉。
但,就在这被抹掉的过程中。
【法则洞察·补天之眼】正用一种疯了似的,不要命的速度,解析着这股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伤害在持续。
理解,也在同步发生!
一缕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属于林刻自个儿的,“反向凋零之力”,在他身体里头,悄悄地,冒了出来。
噗。
林刻把这丝儿刚冒出来的力量,混着吸收回来的部分攻击。
反弹了回去。
伊尔莎正一门心思地操控圣杯呢,哪儿料到这玩意儿还能带拐弯儿的。
她闷哼了一声。
身子骨,控制不住地,那么一顿。
就是现在!
林刻的身体猛地一涨。
化成一道水流。
冲向了祭坛底下。
轰!
打斗的余波,震开了一个常年没人注意的暗格。
暗格底下。
盘根错节的,黑黢黢的能量管子,暴露在空气里头。
像怪物的血管。
深深地,扎进了地底下。
它们,竟然连着蒙德的地脉!
长年累月地,像吸血的臭虫一样,偷着这片土地的生机!
与此同时。
“应该…就是这里了……”
芭芭拉扶着墙。
总算找到了那个被林刻的分身(就是那个水滴吊坠)十万火急指引过来的,藏得贼隐蔽的地下入口。
她一把推开那扇烂糟糟的木门。
闯了进去。
然后。
她看见了地狱。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儿,冲进鼻子。
让她一阵阵地干呕。
祭坛上。
那些被吸干了生命,像风干了的腊肉似的平民。
还保持着临死前,最恐惧,最绝望的姿势。
而那个平日里,总是对着她笑,夸她唱歌好听的裁缝老板娘伊尔莎。
正站在那个邪气冲天的祭坛中间。
操控着那个冒着无尽血光的圣杯。
芭芭拉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塌了。
碎得稀里哗啦。
伊尔莎感觉到了芭芭拉的到来。
她非但没有一点儿慌张。
反而,慢悠悠地,转过头。
脸上,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让人毛骨悚然的诡笑。
“欢迎光临啊,芭芭拉小姐。你的歌声,曾经治愈了整个蒙德。今天呢,你的‘圣洁’,将会污染整个蒙德。你说说,这是不是,最最美妙的讽刺啊?”
她那声音里头,全是贪婪。
和那种,让人后背发凉的狂喜。
“芭芭拉·古恩希尔德!你那纯净到让人想吐的神圣力量,将会是吾神降临的,最后一声号角!”
林刻心里头,警报声拉得比防空演习还响!
他瞬间就明白了。
伊尔莎这娘们,对芭芭拉,打的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献祭的主意!
她是要把芭芭拉那份,来自神之眼的,“纯净神圣”的力量。
通过那个凋零圣杯,进行“逆转污染”!
把那份力量,强行转化成最极致,最纯粹的,“凋零神力”!
这是最高级的亵渎!
也是最完美的养料!
狗日的!
“抓住她!”
伊尔莎一声令下。
好几条血红色的锁链,像淬了毒的蛇。
撕开空气。
卷向了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可怜的芭芭拉。
林刻必须阻止!
他得保护芭芭拉。
同时,也得阻止那个鬼祭坛的仪式,彻底完成。
然而。
伊尔莎早就算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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