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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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公子,继续喝呀!”

“喝!”

大家开始串桌,宴席后面的主场就是喝酒。有不胜酒力的大叔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四个孩童已经在厅内跑跑跳跳,他们的母亲正互相依偎着聊天,可能也有些喝醉了。忍冬那一桌在猜拳。及巳讲了一个笑话,逗得子苓、半夏和小茴她们捧腹大笑。婆婆盛来一碗乳酪给女子。忘忧和卿桑在喝闷酒,全程没有交流。

“这乳酪,我记得你爱吃。那几只山羊一直放养着,后山的板栗年年都结。这些年,谷里都保留着你的东西。”

“谢谢婆婆。”

她看着桌上各种各样的糕点,怎会看不见那板栗酥。不知不觉,一口乳酪下咽眼角流出了一滴泪,趁没被发现她假装擦嘴将泪擦了去。

“月姑娘究竟是怎么想的?”

“婆婆说什么?”

“老身是过来人,看得出来这两位公子的心意。”婆婆抚了抚女子额头,“月姑娘属意之人,可是不在两位公子?”

“……”

“无妨,天下男儿万万,咱们月姑娘呀要多挑一挑,定能挑个最合心意的。”

“婆婆,对不起。”

婆婆替她理着发髻,“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月姑娘虽然与以前不同了,可这儿永远是月姑娘的家。”

“对不起。”

婆婆含泪地笑着对女子说:“不管走多远,记得回来就好。”

“嗯。”

这时将离突然凑了过来。

“月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答应要娶你的,我没说笑。”

几盏酒下去,将离已经迷迷糊糊,嘴里的话也颠三倒四,似乎还在对刚才的话耿耿于怀。

婆婆担忧地拍了拍女子的手,是怕她不懂得为人处事之道,将来不懂怎么拒绝身边这些桃花。

“没事的,婆婆,等他酒醒就好了。”

将离:“我没醉,都是装的。”还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婆婆摇了摇头。

因为将离与忘忧是挚友,也就剩下这最后一点光环。

“晚上我们去点花灯。”

“婆婆为何点花灯?”

“今天是花朝节,是月姑娘在谷里过的第一个节日,公子记着呢!一个月前就吩咐谷里准备了。”

她没有去看忘忧,无故惶惶,这份生疏的师徒之情,但那些感动都在心底,也不会再忘记。

婆婆:“月姑娘坐着,我去备些醒酒汤,他们喝这么多醒过来肯定难受。”

“我跟婆婆一起去,走一走消消食。”

她扶起婆婆,留下拼酒的几人,昏昏沉沉,高谈阔论。及巳她们玩得快乐,小茴笑得都快倒下桌去了。三个孩童已经跑出去,他们的母亲睡着了。连翘和茯苓在聊天,开始倒起酒来。

“走吧!”

“嗯。”

她跟婆婆回厨房做醒酒汤,要先去药材房去药材。

这道醒酒汤叫葛花汤,是以葛根面、小豆花、藿香叶、白豆蔻、益智仁、缩砂仁、香附子、车前子、葛花、葛蕊、白檀、木香、丁香、沉香、橙皮、陈皮、姜屑、官桂、门术、泽泻、茯苓、人参、甘草熬制。具有上下分消酒湿之功效。主治伤酒。

“葛花汤,解酒护肝、清热利湿,服肿和中。”

婆婆:“月姑娘背得熟,以前学得用功,每回送东西去月姑娘都在看书,还老是偷偷给小茴她们几个开方子,误打误撞还真能治。大伙儿私下里都说月姑娘天赋异禀,不出几年,忘川就要出一个女神医了。公子表面上不在意,心里别提多自豪了。每每留下繁重的课业,其实也是对月姑娘有所期望。课业之余,月姑娘就喜欢在谷中疯玩,但也不像及巳那样捣乱,也不像半夏那样守礼,子苓呢乖巧温顺性子比较软,小茴鬼点子多就是胆儿小,你们几人总能玩到一块儿。公子一开始还担心月姑娘找不到玩伴,磕磕绊绊,好在适应了谷中的生活。”

“婆婆呢?一直都在谷中生活吗?”

婆婆想了想,“大概跟小羽涅差不多的年龄,我来到谷中就未再出谷。算一算有几十年了,那时家乡发大水,洪水冲毁了村庄,我的双亲在流亡中染上疟疾去世。谷中其他人大多都是孤苦无依,忘川收留了她们,她们不愿再走出去,像泽兰和天冬,佩兰和百部,将来在谷中成家立室。”

“小羽涅是?”

“我这记性,月姑娘还不知道,羽涅是丁香和木通的孩子。云芝和商陆的孩子叫知辛,是四个孩子中最大的。泽兰和天冬的孩子叫宛童,佩兰和百部的孩子叫南星,她们两姐妹一起成亲,在同一年诞下孩子。知辛和羽涅同岁,比玄明和南星大半岁,过两年木通准备在谷里开学堂,给四个孩子启蒙了。商家和木家催得紧,这不年前就差船只送来了桌椅板凳和笔墨纸砚。年龄还是大小了,索性就再让他们玩两年。”

婆婆讲起这些年谷中的新变化,在木通的打理下,药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忘忧还是很少出谷。

“自出谷那回后,有不少名门世家送来拜贴,想让家中晚辈拜入忘川,可都被公子拒绝了。咱们这位公子呀,生来脾气执拗,前面就是药材房了。”婆婆领着她继续往前走,“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年月姑娘离开,我还担心公子会因此固步自封。好在他后来沉迷于钻研医术,这些年也过来了。”

“婆婆,其实我……”

“我都知道,月姑娘都记起来了,我照看了月姑娘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月姑娘的变化呢!你有你的顾虑。你能回来我们已经很开心了。外面的路难行,月姑娘切莫一个人抹黑走。万事有公子在,有忘川在。公子或许早料到会有今天,所以让木通他们扩大了药材生意,积攒家资,忘川已不是早年一穷二白的忘川了。”

“婆婆,将来我若是连累了忘川,我是说如果,大家会怪我吗?”

婆婆:“说什么怪不怪的,我们是一家人,理当互相扶持。不管你做什么,忘川都会支持你的。累了倦了,想回来了随时回来。我老婆子没什么本领,给月姑娘做两顿饭还是可以的。”

“嗯。”

从药材店取完药材,她就跟婆婆去了厨房。

“我来烧火。”

“好。”

灶膛火烧得旺盛,她的思绪跟着火焰翻滚,恢复记忆的事没有瞒过婆婆,那忘忧和其他人呢?她还没打算告诉他们,她必须再去一趟歧城,也不知道使团其他人怎么样了。她隐隐觉得有更大的事情要发生,无论是什么,都将引起一场动荡。看着眼前这堆干柴烈火,一旦烧起来是浇不灭的,直至灰烬。

“大家都还在谷中吗?”

婆婆:“都在呢!人全都齐了还得摆两桌,祝余、芫华、六曲、昆布,还有锁阳、信石、竹沥、当归他们八人分成两拨送药材去了。这次路途比较远,要等到入夏才能回来。”

谷中药材生意遍布天南地北,忘川从不留名,避免徒生是非,几乎垄断了整个齐越的药材生意。

“老先生呢?”

“那老头子闲云野鹤随性惯了,好些年不回来了,指不定在哪逍遥呢!”婆婆过来灶门帮忙,“火烧偏了,来,把火钳给我。”接过火钳整理木柴,“火堆要架在锅底中央,这样才烧得快。”

她往后挪了挪板凳,“以前及巳总嘲笑我,说我烧的都是黑心火,所以后来这活儿我们就交给他了。”

“那小子呀,就爱充能,有几回差点没把厨房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