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畔绿油油一片,两个人影小心地穿过去,地上这些生长的植物是彼岸花。春季出叶,叶带状,长约一尺出头,宽约一指,顶端圆,绿色,中间淡色带明显。喜阳光、潮湿环境,但也能耐半阴和干旱环境,稍耐寒,生命力颇强,对土壤无严格要求,如土壤肥沃且排水良好,则花朵格外繁盛。
“殿下跟上我。”
“嗯。”
那女子的目光炯炯,不经意地在植物中搜寻,似乎在找寻什么遗失之物。
“殿下有何打算?”
“啊?没什么打算。”
“……”
“你不会怕了吧?”
“殿下说笑。”
“等到歧城,你进宫交你的差,我自有事做,咱们互不干涉。”
凌风带着女子上了山坡。
“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东宫暗卫。”
“我说的是进宫以前。”
“小门小户,不足挂齿。”
“你说你身强力壮,离开皇宫哪不能讨生活,干嘛还要回去?”
凌风没有回答。
“这走得走到什么时候去,不如我用轻功带着你,中午就能到镇上。”
“不行,这样定会暴露行踪。”凌风又补充到,“殿下这身衣着也太招摇,进了山得改装一下。”
“这哪里招摇?”
“山里的姑娘可穿不起十金一匹的绸缎,还有殿下这发髻。”
“发髻又怎么了?你是不是在故意找茬?这只是普通的发髻。”
“殿下并非孩童,怎的梳起丱发来?”
“……”
这是婆婆特意梳的,在婆婆眼里,不管再过多少年,她永远都是孩童吧!
她拒绝:“那也不行,我不拆。”
凌风:“随殿下的心意。”
身侧女子身穿一身藕荷色衣裳,头上绾着丱发,确实像十多岁的少女。
“我看你才应该扮成樵夫,最好不要空着肩下山,免得被人怀疑。”
“……”
“你身上有银钱吗?”
凌风摸了摸身上,才知道在原来的衣裳里,可是已经丢进江中了。
“我有。”她得意洋洋地说,“所以这路上你得听我的!”
“……”
“前面休息一下吧!”才爬上山坡已经累得四肢无力。
“嗯。”
她们坐在树下休息。
凌风:“殿下可是临时起意?”
“什么?”
“回都城。”
“是又如何?”
“殿下回谷时并未想离开,可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殿下改变想法?”
“没什么。”
凌风:“那位将离公子也在忘川?可还有其他人?”
“你少打听,表面上你是挂在瑶华宫名下,转过身不还是东宫的人。”
凌风:“殿下从来就不信我?”
她将头埋进草里,“不是信不信,就是想着我身上也没什么可图的,不在意就好了。”从草芯里抽出两根茅尖儿。
“给你,可以吃的。”
凌风接了过来。
“像我这样剥开。”
凌风学着女子将草尖儿剥开,可见米白色棉状物,只见女子已经丢进嘴里,他也吃进嘴里,微甜带着青草香。
“太瘦了,现在还没有长好。”
“嗯。”
她笑了笑,“还好你不是扫兴的人。”
“这是什么?”
“茅尖儿,我小时候经常抽,还有像刺苔、山莓,茶泡儿、桑葚、刺梨、地枇杷、八月瓜、五味子这些,山野最不缺的就是大自然的馈赠。哪怕没有精致的糕点零食,也能找到独属于山野的快乐。”
凌风:“我的童年在都城。”
“就这样?”
“就这样。”
“行吧!赶路吧!”
她站起来,“往哪边?”
凌风指了指,“这边。”跟着站起身。
“回宫别说你在忘川见过我,就说在梨州城,算了,不管什么地方,反正不能说忘川。”
“嗯。”
“你打算以后都在皇宫做暗卫吗?”
“看情况,若将来太子殿下登基,属下或许会考虑离开。”
“这是什么情况?楚弋当了皇帝你不得加官进爵,为何又想着离开?”
凌风:“完成了使命,皇宫没有属下留下的理由。”
“你这个使命感,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下辈子投胎别做暗卫了,做个山野樵夫,你的使命就是养活自己!这不比你在刀口上讨生活强。”
“属下没想那么多。”
“该想想了,时间可从不等人。”
凌风被说教了一路,奈何身上没有银钱,只能被女子拿住了,不得不时不时附和女子。
忘川谷。
当众人发现女子不见时,人已经快穿出山林了。
将离:“这是月儿的衣裳。”
卿桑:“月姐姐会不会被掳走了?”
忘忧:“月儿去歧城了。”
将离:“可衣裳为何落在这儿?”
卿桑:“难道是换了衣裳?”
忘忧:“谷中有人看见两个背影进湾畔,从身形判断,是月儿和凌风。她可能听到了什么。”
将离:“不行,我得回去收拾东西!”
卿桑:“我马上修书回南嵇。”
两人火急火燎,同时回谷。
忘忧站在渡口,抱着那身碧衣,不见一丝波澜,却也不见离去。
……
那两个人影正走下坡,三步一滑,身上已经没几块干净的地方。
“我说你怎么回事?”
“属下做错何事?”
“下坡了,也不扶着我点儿!看吧看吧!差点又摔下去了!”
“是。”
凌风忙上前抓住女子的胳膊。
“不行!我得找根树枝拄着!”说完就在附近查看起来,“那根正好,你给我折过来!”
“嗯。”
凌风力气毕竟大,折断树枝完全不费力,只是这女子脾气越来越暴躁,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给。”
“这还差不多!”
拄着树枝果然顺利多了。
下了坡出山,接着她们去到镇上,别说是扮成樵夫,灰头土脸的,扮成乞丐都绰绰有余,尤其有那根树枝陪衬,哪个心善的夫人路过不得丢两个钱。
“属下先去买马。”
“我才懒得去,不如随便牵两头吧!”
“这是偷盗,成何体统!”
“是借,不对,是买!我们把钱留下不就行了!”
“不行。”
前面还铁骨铮铮,可几圈走下来,凌风也不得不妥协。
她又开始耍脾气,“说好了,咱们就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买,多一分都没有!”
“嗯。”
这不在路边随手牵了两匹马就跑,嘴里还大喊着:“喂!你的马被偷走了!”
“殿下不可大声宣扬!”
“喂,再不来就跑远了!”
马的主人闻声而来,只看见地上的银子,人和马早就跑没影了。
“哈哈哈!”
“殿下你笑什么?”
“凌风呀,你也有今天!总算出了我一口恶气!你忘了以前在瑶华宫,你就是这么使绊子的!果然呀果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凌风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地缝钻进去。
东宫。
“殿下,凌风来信了!公主殿下回来了!”
“太好了!”
楚弋近日心力交瘁,只因皇帝梦魇缠身,回天乏术。
“速去迎接!”
“是。”
世人只知忘川有位医术高明的川谷先生,却不知老先生还有个徒弟,医术更是青出于蓝,救患者于垂危的妙手圣医,公子忘忧,此时他就坐在忘川的渡口。江畔的风,平静地吹着水面,却看不见有一只客船往来。
“公子,姑娘走丢了这些年,好不容易回来又走了,大家都很舍不得她,我们怎么才能再见到她呢?”
“等。”
“连翘不明白。”
“快了。”
水里露出尖尖的水草,还有蜻蜓立在上头,忘忧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时机还未成熟,这次是我大意了。”
“……”
连翘不解,或许哪天等得不耐烦,就是时机成熟之时,忘忧自然就会坐上船离开忘川,然后将人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