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金銮》第十一章北境风雪
四月的漠北，积雪未消。苏挽月裹着狐裘大氅，站在狼主为她准备的毡帐前，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星陨陵“。那是她昨日亲自命人重新修缮的王陵，陵前新立了块碑，刻着“镇北王苏承业之墓“——尽管王陵真正的主人，此刻正躺在长安的含元殿里，化作一抔尘土。
“将军。“春杏捧着个红漆木匣从帐内钻出来，“狼主送来的密信，说是...和当年沈氏有关。“
苏挽月接过木匣，指尖触到匣身的冰凉。打开匣盖，里面躺着半块染血的丝帕，帕角绣着半朵狼头花——与她颈间的玉佩纹路严丝合缝。丝帕中央用金线绣着八个字：“沈氏余孽，藏于长安。“
“狼主说，“春杏压低声音，“这是他从漠北旧部手里截获的。沈氏当年逃去草原时，带走了半车金叶子，还有...孝端皇后的遗诏残页。“
苏挽月的瞳孔骤缩。她想起太后临终前的话：“真正的镇北王，该为天下苍生而战。“此刻，这半块丝帕像根细针，扎破了二十年来表面的平静——沈氏并未死在冷宫，而是带着秘密逃去了漠北，甚至可能与狼主有过交易。
“备马。“她将丝帕收进袖中，“去星陨陵。我要亲自看看，王陵的地宫里还藏着什么。“
星陨陵的地宫比苏挽月想象中更幽深。她举着火把，沿着石阶往下走，墙壁上的星图在手电筒的光下泛着幽蓝。最深处的石床上，躺着具穿金缕玉衣的骸骨，头顶悬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地宫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镇北王妃？“春杏的声音发颤。
苏挽月蹲下身，指尖拂过骸骨颈间的玉佩——与她的“日月重光“玉佩，竟是同一块模子刻的。“不。“她轻声道，“这是孝端皇后。“
骸骨的右手紧攥着块虎符，与她腰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苏挽月将虎符合上，突然听见地宫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石床下方的青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个暗格，里面躺着个檀木匣子，匣盖上刻着“孝端遗诏“四字。
“将军！“春杏突然拽住她的衣袖，“有人！“
地宫入口处传来脚步声。苏挽月迅速吹灭火把，拉着春杏躲进石床后的暗室。月光从头顶的透气孔漏进来，照见三道黑影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个戴斗笠的中年男子，腰间挂着块与太后相同的檀木佛珠。
“找到了。“男子的声音沙哑，“孝端皇后的遗诏，还有镇北王的虎符。“
“大人，“另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北境都护苏挽月已经到了星陨陵，会不会...“
“无妨。“为首男子冷笑，“她以为自己是镇北血脉？当年沈夫人调包婴儿时，就把她的命改了——她的血，早被虎符污染了，根本解不开遗诏的封印。“
苏挽月的指尖掐进掌心。她想起王陵石棺上的星图，想起太后临终前的坦白，此刻终于明白——所谓“镇北血脉“，不过是沈氏为掩盖真相编造的谎言；而她的血，从来都不是什么“污染“，而是能揭开所有阴谋的钥匙。
“动手。“为首男子抽出腰间的匕首，“杀了她，取遗诏和虎符。“
暗室的门被踹开时，苏挽月正握着从暗格里摸出的短刀。她的左手藏在袖中，指尖沾了夜明珠的粉末——那是刚才趁乱抹在石床上的，此刻正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杀“字。
“你们是谁？“她冷声喝问，短刀直指为首男子咽喉。
男子掀开斗笠，露出张刀疤纵横的脸——竟是当年在雁门关被她击溃的漠北残部头目！“苏挽月，“他的眼睛泛着红光，“你杀了巴图，杀了大单于，今天该偿命了！“
春杏从暗处冲出来，用短刀缠住另一个黑衣人。苏挽月趁机扑向为首男子，短刀划破他的斗篷，露出里面绣着的金线——正是沈氏当年最爱的“百鸟朝凤“纹样。
“沈夫人！“苏挽月脱口而出。
男子的瞳孔骤缩。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狼头刺青——与狼主胸前的刺青一模一样。“你果然知道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当年沈夫人让我杀孝端皇后，说只要拿到虎符和遗诏，就能让镇北王血脉永远消失。可她不知道...这虎符，根本镇不住真正的镇北王！“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青石板纷纷坠落，砸在两人脚边。苏挽月趁机抢过男子手中的匕首，反手刺进他的心口。鲜血溅在遗诏上，竟将封印的朱砂字迹染成了金色。
“遗诏...归你了。“男子咳出黑血，“但记住...长安的月亮，比漠北的...更冷。“
地宫彻底坍塌时，苏挽月抱着春杏滚到出口。春杏捂着流血的手臂，指着天空：“将军，您看！“
夜空中，一轮圆月正缓缓升起。月光穿透云层，洒在苏挽月的玉佩上，泛着温润的光。她摸了摸颈间的玉佩，又看了看手中的遗诏——封皮上的“孝端“二字，在月光下泛着金红，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的血泪。
“回长安。“她将遗诏收进怀中，“该让有些人，尝尝被月光照亮的滋味了。“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