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焚尽山河,三界苍山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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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四周被轻纱般的云气环绕,偶尔有仙鹤掠过,留下几声清越的鹤鸣。大,整个灵渊殿不知大到可以装下几个司命殿。

除了外围几对天兵天将来回视察,曜灵阁内倒是别样的光景。

毓凝乐此不疲地听着眼前的灵狐将星渊的种种当成话本子向她描绘出来。

“后来,天界与妖魔界都觊觎这星辉花,妄想统治整个星渊,可却寻了千年也一无所获……”

正说得兴起,突然,一团绿影“砰”的一声从房顶上直直摔下。

“哎哟!痛痛痛!”

少年重重地砸在青石板上。他的身影在落地的瞬间,与周围动静融为一体,仿佛是自然的韵律中的一次意外。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露出一张略显狼狈的脸。

他的头发乌黑如墨,略显凌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半边脸。

少年一袭黄绿相间的轻衣,边缘处绣着淡紫色的纹饰,仿佛是初春的嫩叶与夜幕的交融。衣摆随风轻摆,如同夜风中的幻影,灵动而不可捉摸。

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好似刚才的摔倒只是一个小插曲。

毓凝抬头望去,只见房顶上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破洞,边缘处的瓦片被震得四散开来。

“好你个繁末!又偷听我讲话!”烬羽生气得眯起眼睛看他。

“哈哈,我不过是看这曜灵阁好不容易来了个如此有趣的山茶花仙,不得出来迎接一下。”繁末不自在的摸了摸脖颈。

“灵木司护,专门照看星君庭院里那些花啊草啊什么的,你叫我繁末就行了。”

紧接着又补充了几句。

于此同时,天庭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掀起一片血雨。

天帝面容威严,眼神深邃。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天枢星君坐下。

天枢星君微微欠身,却没有坐下,而是直直地站在天帝面前,目光坚定。

“天枢,此次星渊之乱,天界损失惨重,你有什么打算?”天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天枢星君微微低头,声音平静而坚定:“这次危机的严重性大家心知肚明。仙魔大战断断续续已持续百年,死伤无数,难不成非要等到星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才算结束吗?”

天帝微微皱眉,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星君这是在质疑天界?”

“不敢。”

“听闻星君昨日前往司命神殿,不知所谓何事。”

狗天帝,自己派人搅了一通司命殿没找着溯星的命簿,倒开始试探起我来了。这么些天兵天将围着我幽梦灵渊殿,已经构思千百种罪名了吧。

即便心里已经将这天界上上下下骂了个便却还是一秒切换神情,“不过是庭院内养的几株花草一夜之间变得枯黄,那司命殿内花草化为的小仙无数,特意前去寻得原由。”

这话倒不假。

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怒吼:“堂堂天枢星君,在大战陷入两难之地却有时间关心杂草。究竟有何意图,还需要我明说吗!”

金阙仙师挎着脸,大步流星的走来。

又来一个,一点就炸,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能有何意图仙师不妨说来听听。”

“天枢!你,你,你就是,就是个……”

金阙仙师的脸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天枢星君,半天才蹦出几个字。

天枢星君只觉站得脚麻,顾不得他说了什么,扬起嘴角,行礼离去。

殿内,毓凝望着繁末腰间的白玉挂饰出了神。

繁末顺着她的视线往下走,随即便笑着揉了揉玉块,“怎么,小仙子也喜欢这块玉?”

“我叫毓凝,就是看这玉有点眼熟。”毓凝回过神来。

“毓凝,我知道。”

“什么意思?”

“我偷听过你们的对话。”

烬羽一爪划破了他的袖口,繁末上窜下跳,仿佛这是常有的事。

然而,就在这一刻,毓凝突然意识到,繁末身上似乎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

这种气息时隐时现,仿佛在刻意隐藏,却又无法完全掩盖。

从前生活在司命殿时,身边都是些花草灵植。她对花草的气息极为敏感,能够轻易区分每一株花草的灵性。

而繁末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草木气息,让她感到一丝熟悉,却又有些不对劲。

这种气息时隐时现,仿佛在刻意隐藏,却又无法完全掩盖。

“繁末,你身上,好奇怪。”毓凝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繁末的动作僵住了,“什么奇怪?”

“气息。”

“可能是这曜灵阁的花草香气太浓了吧。”

“是吗?可能吧。”

毓凝莞尔一笑,没有继续追问。

烬羽嗅了嗅地面,往毓凝怀里钻得更深了。

“星君回来了。”

听它这么一说,毓凝慌得一批,猛然站起身来。想起自己已经打扫干净了一切,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星君阴郁着脸,站在门口。

“星君这是……在干嘛?”

他没有回应,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破洞上。眼神深邃,仿佛能透过那洞口看到更深处的秘密。

“繁末,你知不知道这个月睡塌了几次房顶。”

他的话在安静的曜灵阁里四散开。

灵渊殿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声音在宁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刺耳。

金阙仙师的身影如同一道阴影,从远处的云雾中快速掠来。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身影在云气中若隐若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天枢星君的身上。

毓凝见来人一副天界神官的样子,赶忙附身到了一旁的碧影菊上。

“星君还真是闲得厉害。”金阙仙师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急躁,显然是被某些事情激怒了。

天枢星君微微皱眉,与金阙仙师的锐利眼神对视,“仙师若是觉得在天庭上没有出气,下次再给您骂回去便是了,强闯我……”

“我不过是来查看一下情况,你何必如此激动?”金阙仙师打断他接下来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大步走到天枢星君面前,声音中带着几分质问:“星君平时就不怎么参与仙魔战事,天帝怕您是身体上出了什么病,特意托我来看看。”

霎时间,金阙仙师手中的灵犀尺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直指繁末的方向。

金阙仙师与天枢星君双双愣住。

“你是何等妖物!”

“怕是仙师误会了什么,此人不过是个灵木司护。”

灵犀尺光芒越来越亮,仿佛要穿透繁末的身体。繁末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一会儿,便又暗了下来。

金阙仙师心里虽有疑惑,但光照在此人身上他竟毫无变化。不论怎么样,他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命薄,既然灵犀尺没有反应,就只能作罢。

夜幕降临,毓凝的声音打破了星渊的寂静,“星君为何这般年纪了,却没有皱纹?司命头发都花白了。”

“谁同你说过我与司命年岁相仿?”

“你。”

“我?”

“那日我擅闯曜灵,星君不是还说与司命是故人吗。”

他说过这话不假,可却没说过故人是司命啊。

毓凝那双似乎藏着一层薄雾的眼睛,像是两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透着几分灵动,却少了热烈而明媚的艳阳天。

他一时语塞,垂下眼睫,“没有,司命算是长辈。我名霁夜,私下可以这么叫我。”说罢,他带着一丝丝期待抬起眼,似是要从对方脸上找到想要的反应。

“毓凝不敢,我以后不问了,打扰星君了。”毓凝惊恐地低下头。

霁夜望着她的背影,一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星君还在试探她吗?”烬羽不知从哪窜到他身边。

“不用试探,一定是她。”

毓凝蹲坐在院外的溪水边,月光洒在水面上,泛起层层银波。繁末轻声问道:“怎么出来了?”

“星君生气了,我出来躲一躲。”毓凝低声回答。

毓凝抬起头,想起了什么:“我总觉得你身上有种奇怪的气息,和这里的花草不一样。”

繁末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也许,我只是个不太一样的灵木司护吧。”

毓凝的声音更低了:“我知道,你其实是妖吧?”

繁末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是。”

“趁如今仙魔大战暂时停息,你赶紧走吧,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现。”

繁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我是不会离开的。”

繁末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我躲藏在天界不是因为害怕战争。”

繁末的声音在夜色中轻轻回荡,“很久以前,仙魔大战比现在还要惨烈。我本是一只夜魈,生活在幽暗的魔界中。战争夺走了我的亲人朋友,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次意外,我在湖边捡到了一位来自仙族的女子。她失去了所有记忆,我也不知道她的姓甚名谁。但不知为何,我爱上了她。”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她选择留在了我身边,与我结为夫妻。这副玉佩与一支发簪本是一对,此后我们便形影不离。但好景不长,仙魔大战再次爆发,当我再次见到她时,却是在一片血泊之中。”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躲藏在天界,只是想留住她身上的感觉,记住她的一切。哪怕只是一缕发丝,一片衣角,我都想将它们深藏心底,永不遗忘。”

“你恨天界吗?”

“恨过,直到亲眼目睹了他们死的死,哭的哭,我也不知道该恨谁了,也许应该恨我自己。”

“你知不知道,若是被发现了,你会死的很惨。”

“我早就该死了。”

那一夜,毓凝第一次真正理解了司命曾说过的那句话:“战火焚尽山河,却焚不尽心中的执念。那些被遗忘的悲欢,终将生于心中,蚕食灵魂,空留一副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