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人间,不论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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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四年,仙魔大战,毒雾侵蚀了霁夜的双眼,此后他眼前只剩一片血腥。

山茶花落,毓凝魂断,天地失色。星河初现,溯星显世,因果相承。生死轮回,一念之间。

若让其存于世间,必将为天界所用,不过是一场棋局。

长剑刺穿了爱人的胸腔,霁夜双眼流出血泪,看不清她的神情。

从前注入她体内的一丝神力,如同月影之于清泉,虽无形却相依。

那一剑,刺穿的不仅是血肉,更是那一线牵绊,痛彻心扉。

他站在血色的战场,风起,吹散了她的发丝,也吹散了此生的缘。任由血泪滑落,却早已没有办法再看清溯星的身影

此生已矣,来世再续。

溯星血染衣裙,坠入寒川。

寒川的水,阴冷而刺骨,如同千万根冰针,反复穿刺着伤口。每一次水波的涌动,都像是在撕裂血肉。鲜血从伤口中涌出,又被寒川的水稀释,形成一缕缕血丝,在水下飘散。

液体涌入口鼻,冰冷刺骨,直逼她的喉咙,最终倾入了血管,流遍全身。

苍梧山,寺庙中,霁夜长跪于石阶之上。

石阶旁,一盏长明灯在风中摇曳,千年如一日,映照出那头白发。

数个春秋轮回,寒川中的血块早已变成了森森白骨。

长明灯灭,溯星重塑人间。

一声啼哭,乔府,高墙环绕,绿柳垂荫。

今日,府内喜气洋洋,侧夫人诞生了一位千金。院中鸟语花香,微风中带着淡淡的花香。

翎羽轻扬自九天,絮舞随风入云烟。乔府新添千金女,翎絮轻灵似梦牵。

一晃已是十五年后。

“夫人,二小姐又偷跑出去了。”温染霜扶额,无奈叹气,“罢了,她累了,自己就会回来了,平时也别太约束她。”

可生后却传来了一声怒斥,“简直是胡闹,这次回来非得让她长长记性!”

安乐城外,一处溪流旁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少年郎。

乔翎絮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少年躺在地上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她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靠近,低声问道:“喂,你没事吧?”

少年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努力睁开眼睛。

乔翎絮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想要擦拭他脸上的血迹。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和警惕,但很快他的眼神被乔翎絮的容貌吸引住了。她眉眼如画,灵动而清秀,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你是什么人?”少年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

“都这样了,还管我是谁。”

少年心中一动,仿佛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他努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身体的虚弱让他无法做到。乔翎絮见状,连忙扶住他,:“你别乱动,我,我去找人,你等着。”

少年却抓住了她的衣袖,声音有些沙哑:“别去。”

乔翎絮愣了一下,但看到他眼中的惊恐,最终还是没有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缓缓说道:“李玉。”

“什么李玉,我还王石呢。”

“你叫王石?”

乔翎絮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随即指向他的衣服,“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浑身是血。”

少年的神情严肃,撇过头去,“不关你事。”说完,他站起身来就要走。

乔翎絮顿时被气得一肚子火,“你怎么这样啊,我拖着你这么重的人到树荫下,被染了一身血不说,鞋子还湿了。问几句话还要被你甩脸色。”

乔翎絮气呼呼地叉着腰,瞪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少年。

少年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歉意,但语气依旧冷淡:“我身上也没什么可以赔给你的。”

“我不需要什么赔偿,你走啊!”说完,她转身就走,可刚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到李玉摇摇晃晃地站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不会真要死在这儿吧。”乔翎絮小声嘟囔着,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回去。

“喂,你是要去哪啊。”李玉微微一愣,看着乔翎絮气鼓鼓的身影,慢慢变得歪斜扭曲,他就这么直直晕了过去。

“你!你先别死啊!”

又得拖着他回去。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一丝血迹,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清秀的面容。

乔翎絮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为他擦拭伤口。

“好痛!”少年突然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抱怨道。

乔翎絮被吓了一跳,手一抖,药水差点洒在他脸上,“你别乱动,伤口会感染的!”

李玉揉了揉眼睛,看着乔翎絮认真的给自己的手臂抹药,“你在干什么!”

“受伤了,涂药啊。”乔翎絮低下头继续为他包扎。

“你到底是谁?”少年满脸警惕。

“你管我是谁,总之我不会害你。”乔翎絮刚起身来,就发现身后传来了佣人的呼喊。

“二小姐!二小姐你在哪啊!”

她瞪圆双眼,还没想好怎么逃跑,少年便一掌劈向她的后颈。

佣人赶到时,看见的就是她一身鲜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画面。

乔翎絮的意识在黑暗中渐渐模糊,她能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却无法回应。

她的身体像是被重重地压在了水底,冰冷而沉重。

乔衍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病床前围着十几个大夫。

“瞧着倒是无大碍……”

温染霜眉头皱的很紧,“个个都说无碍,怎么还不见翎絮醒来啊。”

“夫人先别急……”

“不急不急,满身是血的,还这么久不见醒来,怎么不急!”

乔衍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

“你们再好好看看。”乔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

大夫们纷纷点头,再次围到乔翎絮的床前,仔细检查着她的脉象和伤口。

然而,尽管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乔翎絮依然毫无苏醒的迹象。

少年并没有被抓住。

他趁着乔翎絮被佣人发现的混乱,悄然离开了现场。

他的身体虽然虚弱,但步伐却异常坚定。他沿着小路一路狂奔,直至力竭。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空,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和困惑。

“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李玉低声自语,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些模糊的碎片在眼前闪过。

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消失在夜色中。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

乔府的书房里,乔衍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们也没看清那人的脸,只知道看体型,似乎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他重重地拍在桌案上,震得上面的笔墨纸砚都晃了几下。

正要发怒,却听见门外的女佣大喊:“醒了!醒了!二小姐醒来了!”

乔翎絮的脑子一片混乱,头痛欲裂。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只听到温染霜焦急的声音。

“翎絮,你看看我是谁……我是你阿娘啊,你都不记得了吗?”

乔翎絮只觉吵得慌,完全没在听他们在讲什么。

她缓缓坐起身,头痛欲裂,但记忆却如同潮水般涌来。

梦里,自己同样是浑身鲜血,好冷,好痛……。

“我……我好疼。”乔翎絮低声说道,声音虚弱。

温染霜连忙握住她的手,眼眶泛红:“翎絮,哪疼,告诉阿娘。”

乔衍走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腕,感受着脉搏的极速跳动。

“好痛,阿娘不要走。”

温染霜听到这一声阿娘心中不免有些激动,把她搂的更紧了。

烛火在窗棂间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院中的山茶花在夜色中静默,似是沉睡的精灵,只余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

突然,一丝凉意悄然袭来,几滴细雨毫无征兆地落在窗台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嗒嗒”声,像是夜的叹息。

雨丝渐密,如细针般斜织在空中,透过微微敞开的窗,落在院中的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山茶花的花瓣被雨珠轻轻打湿,那本就深红的色泽在雨中更显浓重。

这一夜,乔翎絮的体温滚烫,仿佛体内有一团火在燃烧,将她的意识一点点吞噬。

她的脸颊绯红,呼吸急促,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府内上下都为这位二小姐的病情忧心忡忡。

整整烧了三日,安乐城内所有有名的大夫都踏足过府内。他们带着各自的药箱,神色凝重地为乔翎絮把脉、开方,然而,尽管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却都没能将她的烧退下去。

眼看着女儿的病情毫无起色,他们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府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可就在众人以为这位二小姐无可救药之时,奇迹发生了。第三日的深夜,乔翎絮的体温突然开始下降,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意识也一点点恢复了清明。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重新焕发出生命的光彩。

然而,这场大病却让她落下了个惧怕严寒事物的病根。哪怕只是微微的凉风,或是稍显冰冷的物件,都会让她打起寒战,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进过这件事情,乔衍下令将她关在府内,不许她轻易踏出府门一步。

府内的丫鬟们每日都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她,生怕她受了一丝凉气。

乔翎絮的房间被厚厚的棉帘遮得严严实实,火炉日夜不息地燃烧着,将房间烘得暖烘烘的。

她的衣衫也换成了最厚实的绸缎,层层叠叠地包裹着她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