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平静下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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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焕然一新的工作室,江未晞只觉得身心俱疲。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的一切都镀上温暖的光泽——崭新的画架,高配置的电脑,舒适的工作台,甚至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成功的味道。

可这一切落在她眼里,却像一个设计精美的囚笼,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提醒她,这份新生的代价。

那场在王氏顶层的激烈对峙,耗尽了她积攒的所有力气和勇气。

王海川最后那句我不想看到你有事,以及关于《初霁》和过去的暗示,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再次将她牢牢捆绑。

愤怒和屈辱过后,是更深的无力感。

她强迫自己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之中。

尤其是那个瑞士高级制表品牌的限量款表盘概念图项目,如今不仅仅是一份高薪委托,更成了她证明自己、夺回一丝掌控权的关键。

她埋首在数位板前,指尖的笔触精准而克制,试图在方寸之间,构建一个完全属于她的、不受干扰的世界。

线条在屏幕上延伸、交织,构成繁复而精密的图案,仿佛只有在这样极致的专注里,她才能暂时忘记现实的困境。

几天后,王氏文化产业部的李总监亲自带团队过来,送来了更详细的合作资源对接方案。

从品牌推广、媒体关系到法务支持、财务管理,条条款款清晰周到,专业得无可挑剔。

李总监笑容得体,态度温和,只谈工作,对她和王海川之间的任何私事都避而不谈。

这种刻意的距离感,反而更让江未晞感到窒息——他的人,他的影响力,已经渗透到她事业的每一个毛细血管,却又保持着一种冷冰冰的公事公办。

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探进来一个脑袋。

“当当当当!突击检查!未晞老板在不在岗?”

是小米。

她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两杯奶茶,加满了各种小料。

“啧啧啧,未晞姐,你这地方也太气派了吧!落地窗!高科技设备!还有这沙发……宜家的?不对,看着比宜家高级多了!说,是不是王总送的乔迁贺礼?”

小米咋咋呼呼地四处打量,试图用玩笑活跃气氛。

她显然察觉到了江未晞情绪不高,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未晞接过奶茶,勉强笑了笑:“别胡说,这是工作室资产。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这不是听说你工作室正式开张,特地来给你捧个人场嘛!”小米吸了一大口奶茶,满足地眯起眼,“顺便看看,能不能抱上你这条冉冉升起的大腿!以后我就是金牌设计师的御用记者了!”

看着小米脸上毫无阴霾的笑容,江未晞心里稍微松动了一下,但关于王海川、关于晨曦投资的事,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有些伤疤,揭开来除了疼痛,毫无益处。

“最近怎么样?转正后的工作还习惯吗?”她岔开了话题。

小米果然被带跑了,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起报社的八卦和她最近跟的一个社会新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江未晞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两句。

小米走后,工作室又恢复了安静。

江未晞打开电脑,网络上关于她的风评已经彻底反转。

王海川那番公开表态的效果立竿见影,之前的污蔑和质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赞誉和追捧。

“才华横溢”、“涅槃重生”、“独立女性典范”……

各种溢美之词层出不穷,她的名字和作品成了新的流量密码,商业价值水涨船高。

之前那些因为舆论危机而解约、观望的品牌方,再次蜂拥而至。

邮件、电话不断,态度一个比一个谦卑,条件也开得更加优厚。

面对这些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面孔,江未晞只觉得讽刺。

她让助理筛选掉大部分投机者,只挑了几个之前合作意向比较真诚、且与她风格契合的项目,态度不卑不亢,冷淡地按照新的市场价和合作规范去谈。

她需要钱,但她不想再像过去那样,为了生存而廉价地出卖自己的时间和才华。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瑞和医疗中心的电话打了过来。

是李主任亲自打来的。

“江小姐,最近一次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新调整的治疗方案效果很不错,各项指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算是个难得的好消息,江未晞心里一松。

“不过……”李主任的语气顿了顿,“这个方案使用的靶向药物费用比较高,后续需要持续治疗,你要做好心理和经济上的准备。”

挂了电话,江未晞看着工作室账户上那笔由王氏文化注入的、数额可观的运营资金,内心再次陷入挣扎。

这笔钱,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支撑着工作室的运转,也让她能毫不犹豫地支付高昂的治疗费用。

她痛恨这种依赖,痛恨这种被掌控的感觉,但身体的需求是如此诚实而迫切。

最终,她还是登陆了网银,将下一阶段的治疗费按时划入了瑞和医疗的账户。

生存,压倒了一切骄傲和不甘。

但她没有放弃。

白天,她是专注敬业的江设计师,夜晚,当城市陷入沉寂,她会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晨曦投资”、“王海川私人投资”、“离岸公司避税”等关键词。

她试图寻找更多关于王海川私人事务的线索,拼凑出那个被他刻意隐藏的、关于过去的真相。

她知道这很难,但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主动权。

与此同时,林家大宅。

林楚楚看着网络上对江未晞一边倒的赞誉,以及王海川那个新生计划引发的热议,气得摔碎了手边一个昂贵的珐琅摆件。

父亲和大哥严厉警告过她不许再轻举妄动,王海川的公开敲打更是让她在社交圈颜面尽失。

硬碰硬不行,那就来阴的。

既然直接扳不倒江未晞,那就毁掉王海川最在意的!

他不是要当护花使者吗?

他不是要搞什么扶持计划吗?

那她就让他后院起火,让他自顾不暇!

林楚楚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她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帮我查清楚,王氏集团最近是不是在谈一个重要的海外并购案?我要所有的细节,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王海川,你让我不好过,我让你更不好过!

江未晞对此一无所知。

她依旧沉浸在工作中。

偶尔,唐糖会通过邮件或电话,转达一些来自王总的建议。

有时是关于她某个设计方案中,某种材质在实际应用中可能存在的风险。

有时是提醒她注意某个主动接洽的合作方背后可能存在的合同陷阱。

这些提示总是来得恰到好处。

每一次收到这样的信息,江未晞都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她厌恶这种感觉,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些来自王海川的、居高临下的指点,确实为她规避了不少潜在的麻烦,让她这个新手老板少走了许多弯路。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倍感煎熬。

深夜,疲惫袭来,江未晞沉沉睡去。

她又做噩梦了。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昏暗的画室,她的那幅《初霁》,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一点点撕碎。

她拼命想抓住,却什么也抓不住,身体不断下坠,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深渊边缘,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是王海川。

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坠落,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江未晞猛地惊醒,心脏狂跳不止,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窗外夜色正浓,只有远处城市的灯火,映照着房间里冰冷的轮廓。

她蜷缩在床上,抱紧了双臂,那种被抛弃、被掌控的恐惧感,再次将她紧紧包裹。

过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王海川,你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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