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知道这个！
他一直以为，自己把这件事情，隐藏得很好。
陈风也一再叮嘱他，在项目没有正式启动之前，尽量不要暴露剧本与他有关。
“这……这是哪里来的消息？”王翰有些慌乱地问道。
李副总摇了摇头，说道：“王导，你就别问消息来源了。
我们做这行的，总有一些自己的信息渠道。”
“我只想跟你确认一下，这个剧本，是不是真的和陈风有关系？他是不是这个剧本的原创作者，或者……至少是核心策划者之一？”
王翰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他承认了，那么，这次的投资，肯定就彻底泡汤了。
但如果他否认，万一对方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那他岂不是在撒谎？以后在这个圈子里，还怎么立足？
李副总看着王翰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他再次叹了口气，说道：“王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项目，我们公司，是真的不敢碰了。”
“为什么？”王翰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剧本是好剧本，这和陈风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他……他现在名声不好，就要把这么好的一个故事，也给毁掉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
李副总苦笑了一下，说道：“王导，你也是圈里人，应该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陈风现在是什么名声？‘偷窥门’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他已经被打上了‘劣迹艺人’的标签。
这种艺人，上面是明令禁止使用的。”
“如果我们投资了和他有关的项目，万一将来被查出来，或者被竞争对手捅出去，那我们整个公司，都要跟着倒霉。”
“轻则项目流产，投资打水漂。
重则公司声誉受损，甚至可能遭到行业的封杀。”
“这个风险，太大了，我们承担不起。”
李副总顿了顿，又拍了拍王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王导，我劝你一句，这个项目，如果真的和陈风牵扯太深，你还是……还是早点放弃吧。”
“就算你侥幸拉到了投资，拍了出来，将来在审查、播出等环节，也可能会遇到重重阻力。”
“何必呢？”
说完，李副总便摇着头，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王翰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陈风的“臭名”，已经成为了《狂飙》这个项目，最大的，也是最致命的阻碍！
难怪他之前联系了那么多投资人，都以失败告终。
恐怕很多人，都和他一样，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这个剧本可能与陈风有关。
所以，他们才会对这个项目，避之唯恐不及。
不是剧本不好。
也不是他王翰没有能力。
而是因为，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背负上了一个沉重的、无法摆脱的“原罪”！
这个发现，让王翰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原以为，只要剧本足够好，就一定能够打动投资人。
但他现在才明白，在资本的眼中，一个项目的安全性，往往比它的艺术性，更加重要。
而陈风，就是那个最大的“不安全因素”。
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再次向王翰袭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甚至，比原点更加糟糕。
因为他现在知道，横亘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资金的匮乏，更是一个几乎无法逾越的、因为陈风而带来的巨大障碍。
他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像李副总说的那样，放弃这个项目吗？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啊！
《狂飙》这样的好剧本，如果就此埋没，那将是整个华语影视圈的损失！
也是他王翰此生最大的遗憾！
王翰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他看着桌上那沓厚厚的《狂飙》剧本，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坚持下去，还是该选择放弃。
他更不知道，如果他把这个残酷的现实，告诉陈风，陈风又会作何反应？
他会不会因此而彻底绝望？
王翰怀着沉重而复杂的心情，再次找到了陈风。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在外面见面，而是直接来到了陈风那间阴暗潮湿的出租屋。
他想亲眼看一看，陈风在得知这个残酷的现实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当他把李副总的那番话，以及自己的猜测和担忧，原原本本地告诉陈风之后，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陈风静静地坐在那张冰冷坚硬的旧木床上，没有说话。
他依旧戴着那副黑色的墨镜，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但王翰能够感觉到，从陈风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那种寒意，不同于冬日的严寒，而是一种发自骨髓深处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冰冷。
王翰的心中，有些忐忑。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万一陈风因此而彻底绝望，甚至做出什么傻事来，那他岂不是……
就在王翰胡思乱想之际，陈风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但仔细听，却能感觉到，在那平静的表面之下，似乎压抑着一股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力量。
“王导，”陈风缓缓地说道，“我明白了。”
仅仅是这四个字，却让王翰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既然如此，”陈风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从现在开始，这个剧本的作者，就是你，王翰。”
王翰闻言，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陈风。
“陈风，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看得王翰有些不寒而栗。
“我的意思很简单。”
陈风说道，“从今天起，《狂飙》这部剧本，与我陈风，再无任何关系。”
“它不再是我陈风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作品。”
“而是你王翰导演，多年潜心创作的结晶。”
“或者，你也可以对外宣称，这是你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个无名氏手中得到的绝世好剧本。”
“总之，无论以任何方式，都不能再让这个剧本，和我陈风的名字，沾上任何一点关系。”
王翰听明白了陈风的意思。
陈风这是要……彻底隐去自己的名字，放弃这个剧本的署名权！
他要将这个足以让他名垂青史的作品，拱手让给别人！
这……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王翰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知道，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署名权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对自己心血和才华的肯定，是自己在行业内立足的根本。
而陈风，竟然愿意为了能让《狂飙》这个项目顺利启动，而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陈风，你……你可要想清楚了！”王翰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你放弃了署名权，那将来这部剧就算火了，所有的荣誉和光环，也都将与你无关！你甚至可能……连一分钱的稿酬都拿不到！”
陈风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沧桑。
“王导，您觉得，我现在还在乎那些虚名和金钱吗？”
他反问道。
王翰一时语塞。
是啊，对于一个已经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甚至连基本生活都难以维持的人来说，那些所谓的荣誉和金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现在唯一想要的，恐怕就是复仇。
而《狂飙》，就是他复仇的唯一希望。
“我只希望，”陈风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个故事，能够被拍出来，能够被更多的人看到。”
“我希望，它能够像一把利剑，刺破那些虚伪和黑暗。”
“我希望，它能够让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我个人的得失，早已不重要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冷酷，像是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但王翰却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恨意，和那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复仇的决心。
王翰看着眼前的陈风，心中五味杂陈。
有敬佩，有同情，也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他敬佩陈风的才华和魄力，能够写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作品，也能够为了目标而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他同情陈风的遭遇，一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甚至连自己的作品都无法署名。
他也对陈风心中那股强烈的复仇欲望，感到一丝隐隐的恐惧。
他不知道，当这股复仇的火焰彻底燃烧起来的时候，将会带来怎样的毁灭。
沉默了良久，王翰终于艰难地开口说道：“陈风，如果……如果你真的决定这么做，我……我答应你。”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将要“窃取”陈风的劳动成果，将《狂飙》这个本不属于他的荣耀，揽在自己的身上。
这对于一个同样有着艺术追求和道德底线的导演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但是，他也知道，这是目前情况下，唯一能够让《狂飙》这个项目继续下去的办法。
如果他不答应，那么，《狂飙》可能就真的要胎死腹中了。
那不仅仅是陈风的损失，也是他王翰的损失，更是整个华语影视圈的损失。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王翰看着陈风，郑重地说道。
“王导请说。”
“将来，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洗刷冤屈，沉冤得雪，我一定会把《狂飙》这个剧本的真正作者，公之于众。
这份荣耀，本就该属于你。”
王翰的语气，异常坚定。
陈风闻言，墨镜之后的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
那就多谢王导了。”
他知道，王翰能够说出这番话，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在这个人情淡薄、利益至上的娱乐圈，能够遇到一个像王翰这样，还保留着一丝良知和道义的人，实属不易。
就这样，一个看似荒诞，却又充满了无奈的“君子协定”，在陈风那间阴暗的出租屋里，达成了。
《狂飙》这个注定要在中国电视剧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剧本，它的作者，从这一刻起，在名义上，变成了王翰。
而它的真正创作者陈风，则选择隐于幕后，等待着复仇的时机。
在隐去陈风的名字，将剧本的作者改为王翰“多年潜心创作”或者“机缘巧合下得到的无名氏剧本”之后，情况果然有了一些微妙的好转。
至少，当王翰再去向一些投资人推介这个项目的时候，对方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听到剧本就立刻联想到陈风，然后避之唯恐不及了。
虽然大多数投资人，依旧对王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导演，以及扫黑题材的风险，心存顾虑。
但至少，他们愿意坐下来，听王翰把话说完，愿意看一看剧本的内容了。
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终于，在王翰不懈的努力和坚持下，事情出现了一丝转机。
一家名为“星火影视”的小型影视公司老板，在一位圈内朋友的引荐下，对王翰带来的《狂飙》剧本，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这位老板，名叫李明。
大约四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微微有些发福，梳着一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手腕上戴着一串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佛珠，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精明而又和气的笑容。
他早年在南方做过一些小生意，据说倒腾过服装，也开过饭店，积累了一些原始资本。
后来，看到影视行业似乎很赚钱，便头脑一热，转行投资起了影视。
只可惜，他的眼光，似乎并不太好。
再加上对影视行业的运作规律，缺乏足够的了解。
他投资的几个项目，要么是剧本太烂，要么是制作粗糙，要么是演员不给力，最终都亏得一塌糊涂。
他那家“星火影视”，也因此濒临破产的边缘，员工都走了大半，只剩下他和几个亲信，还在苦苦支撑。
据说，他现在正四处寻找新的项目，希望能找到一个能够让他咸鱼翻身、起死回生的机会。
当王翰把《狂飙》的剧本大纲和前三集内容，递到李明面前的时候。
李明最初也并没有太当回事。
毕竟，王翰这个导演，他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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