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窗玻璃滑落，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我站在厨房里煮面，水汽蒸腾，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着。客厅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拖鞋在地板上拖沓着，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
“面快好了。”我头也不回地说。
“嗯。”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盖过。
苏小雨，十八岁，法律意义上的妹妹，现在和我住在同一间公寓里。
四年前，她十四岁，刚成为我继母的女儿时，我们几乎没有说过话。那时候的她像一道影子，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不主动靠近，也不刻意远离。而现在，她考上了我所在的大学，拖着行李箱出现在我公寓门口时，我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
“要加辣吗？”我问。
“随便。”
她的回答和四年前一样。
我把面盛进碗里，端到客厅。小雨坐在沙发上，低头刷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皮肤更加苍白。她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头发比以前长了许多，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大概是刚才淋了雨。
我把面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她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谢谢。”
“不客气。”
我们之间的对话简短得像是在完成任务。
我坐到她对面，低头吃面。雨声填充了沉默，房间里只剩下筷子偶尔碰触碗壁的声响。
“你住校了吗？”我问。
“没有。”
“为什么？”
“宿舍满了。”
我抬头看她，她的目光却落在窗外的雨上，像是在回避我的问题。
“那……你打算一直住这儿？”
“可以吗？”
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是期待还是无所谓。
我顿了顿，说：“可以。”
她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面。
雨还在下，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
我们就这样，在沉默中吃完了重逢后的第一顿饭。
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窗，像某种细碎的催促。
我起身收拾碗筷，塑料筷子在陶瓷碗沿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小雨依旧坐在沙发上，低头划着手机屏幕，指尖偶尔停顿，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说些什么。
“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我打破沉默，“床单和被子都是新的，浴室的热水器要等五分钟才会热。”
“嗯。”她应了一声，却没动。
我端着碗筷走进厨房，水流冲刷着碗壁，白色的泡沫堆积又消散。客厅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拖鞋轻轻踏在地板上的声音，然后是行李箱轮子滚动的闷响。她终于起身了。
我关上水龙头，擦干手，走出厨房时，正好看见她站在走廊里，行李箱靠在脚边。她的背影瘦削，白色T恤的领口微微歪斜，露出一截苍白的后颈。
“需要帮忙吗？”我问。
她摇了摇头，伸手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房间很小，但采光不错——如果今天不是下雨的话。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小雨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确认什么。
“还缺什么的话，明天可以去买。”我说。
她没回答，只是拖着行李箱走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我站在走廊里，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一会儿，最终转身回到客厅。窗外的雨依旧下着，城市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茶几上放着她用过的碗，碗底还剩一点面汤。我拿起碗，发现碗底压着一张对折的纸条。
我展开它，上面用铅笔写着：
“热水器真的需要等五分钟吗？
字迹很轻，像是随时会被擦掉。
我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直到雨水从某扇没关紧的窗户缝隙渗进来，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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