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三个周六，清晨五点十七分，天刚蒙蒙亮。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小雨的房门，借着晨光看见她蜷缩在被窝里，像只熟睡的猫。床头柜上的日历，今天的日期被画了十几个彩色圈圈，旁边还贴着一张便签：「生日！重要！！！」
厨房里，提前藏好的食材已经准备就绪。我系上那条印着小鲸鱼的围裙——小雨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开始制作蛋糕胚。面粉筛落的沙沙声、打蛋器的嗡嗡声都压到最轻，生怕吵醒寿星。
冰箱门刚打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哇——”
小雨顶着炸开的呆毛站在厨房门口，眼睛瞪得圆圆的，睡衣上印着的“生日特权”几个字随着她激动的呼吸一起一伏。
“不是说好睡到八点吗？”
“生物钟自动醒了！”她小跑过来，鼻尖几乎要贴上搅拌碗，“真的是蛋糕？我以为你又会买现成的……”
“再靠近就没了。”
她立刻后退三步，手指却偷偷沾了点奶油塞进嘴里，眼睛幸福地眯成缝。“超甜！”
“洗手。”
“是——”
她蹦蹦跳跳地去洗手，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我低头继续打发奶油，突然脖子一凉——小雨把湿漉漉的手贴了上来。
“降温服务！”
“找打？”
她大笑着躲到餐桌后，头顶的呆毛随着动作摇晃。晨光透过纱帘照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像是会发光的精灵。
蛋糕胚进烤箱后，小雨趴在玻璃门前，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要等多久？”
“四十分钟。”
“好久……”她瘫在沙发上，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对了！礼物呢？”
“晚上才给。”
“现在给嘛——”
“不行。”
她鼓起脸颊，突然扑过来拽我的围裙带子。“那至少给点提示！”
拉扯间，烤箱突然“叮”的一声。小雨瞬间弹开，结果被自己的拖鞋绊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们面面相觑，同时看向烤箱——
蛋糕胚完美膨胀，金黄松软，像朵蓬松的云。
“成功了！”小雨忘记疼痛似的跳起来，“哥哥第一次做蛋糕没失败！”
“说得我好像经常失败。”
“去年煎蛋把锅烧穿的是谁？”
“……”
趁她嘚瑟时，我迅速把准备好的礼物盒往柜子里塞，却被逮个正着。
“看到了！”她眼睛亮得惊人，“蓝色的盒子！”
“幻觉。”
“上面还有鲸鱼贴纸！”
“你眼花了。”
最终以蛋糕胚为诱饵，总算把她支开。装饰奶油时，小雨在旁边转来转去，时不时“不小心”蹭走一颗草莓。
“再偷吃就没有了。”
“寿星特权！”她理直气壮地又摸走一颗蓝莓，“而且我数了，草莓有十二颗，正好每人六……咦？”
最后一颗草莓被我塞进她嘴里。她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像只仓鼠。
“甜吗？”
“唔……甜！”
装饰完毕的蛋糕像座微型雪山，顶层的奶油波浪中藏着巧克力做的鲸鱼尾巴。小雨举着手机拍了二十多张照片，角度清奇到连桌脚都入镜。
“这张发朋友圈！”
“这张ins！”
“这张当壁纸！”
上午十点，门铃准时响起。小雨的大学同学们涌进来，瞬间把客厅变成派对现场。小满带来自制曲奇，李明抱着半人高的熊玩偶，最夸张的是会长，居然扛来一台棉花糖机。
“惊喜！”
小雨站在原地，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揪着我的衣角小声说：“你联系的？”
“嗯。”
下一秒就被扑了个满怀。她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我的下巴，呼吸带着草莓蛋糕的甜香。“……谢谢。”
派对热闹到屋顶都快掀翻。棉花糖机前排起长队，小雨坚持要给每个人做“定制造型”，结果产出各种四不像生物。当她把一个说是鲸鱼但更像土豆的棉花糖递给我时，理直气壮道：“抽象艺术！”
切蛋糕环节，她对着蜡烛许了个长得离谱的愿。
“再不许完蜡烛要灭了。”
“愿望太多嘛！”
她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欢呼声中，奶油突然糊到我脸上——罪魁祸首举着叉子，笑得前仰后合。
“寿星特权！”
反击战瞬间爆发。等闹腾完，蛋糕已经少了三分之一，大部分都贡献给了地板和大家的衣服。小雨的鼻尖上还沾着奶油，在阳光下像颗小星星。
下午三点，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我们瘫在沙发上清理礼物。小雨拆包装的动作小心翼翼，每个礼物都要端详半天。
“小满的手工相册！”
“会长的珊瑚标本！”
“李明的……”她抖开一件T恤，上面印着“海洋系天才”，“……自恋狂。”
当翻到那个蓝色鲸鱼礼盒时，她的手指微微发抖。拆开蝴蝶结，里面是一台专业级水下相机，配套各种滤镜和防水壳。
“这太贵了……”
“不喜欢？”
“喜欢！”她紧紧抱住相机，像是怕被抢走，“但……”
“但什么？”
“但我的礼物呢？”她眨眨眼，“你还没给我。”
“这不是？”
“这是‘大家’的礼物。”她理直气壮地坐直身体，“哥哥的礼物要单独给！”
早有准备似的，我从沙发垫下摸出一个小盒子。
“哇！还有！”
盒子里是一把钥匙。小雨困惑地歪着头，呆毛随着动作晃动：“这是……？”
“研究所附近有套小公寓。”我轻咳一声，“下个月起你不是要实习了吗？”
她的表情凝固了。
钥匙从她指间滑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下一秒，我被撞得差点背过气去——小雨整个人扑上来，手臂勒得我呼吸困难。
“不要！”
“什么？”
“我不要搬出去！”她的声音闷在肩膀上，带着可疑的鼻音，“钥匙退掉！公寓退掉！”
“但实习……”
“我可以通勤！”她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地铁只要四十分钟！”
奶油还粘在她睫毛上，随眨眼的动作上下晃动。我想帮她擦掉，却被抓住手腕。
“答应我！”
“……好。”
她立刻破涕为笑，捡起钥匙塞回我手里：“这个就当象征性礼物！我要换一个！”
“贪心。”
“生日特权！”
最终讨价还价的结果是——我答应陪她去水族馆夜场。她兴奋地规划路线时，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给她的轮廓描上一层金边。
晚餐是长寿面，小雨坚持要自己拉。结果成品粗细不一，最粗的那根像筷子，最细的几乎透明。
“这是抽象艺术？”
“是特色！”她把自己那碗推过来，“我们换。”
“……”
她的碗里藏着荷包蛋，蛋黄刚好凝固，用海苔剪出“18”的形状。见我愣住，她得意地晃晃脑袋：“厉害吧？跟视频学的！”
夜幕降临，我们坐在阳台上看星星。小雨抱着新相机不停调试，猫耳发箍不知何时又戴了回去。
“哥哥。”
“嗯？”
“今天……”她的声音轻了下来，“是我过得最开心的生日。”
夜风拂过，带着夏夜特有的温热。她的猫耳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像是某种神秘的接收器。
“以后会更开心。”
“真的？”
“嗯。”
她突然举起相机，镜头对准我。“笑一个！”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下意识抬手去挡。照片里的画面因此变得模糊而温暖——我无奈的表情，小雨灿烂的笑脸，还有背景里闪烁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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