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晨，我是被一连串急促的门铃声吵醒的。
推开房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残留的睡意瞬间消散——小雨穿着那件印有“世界第一可爱”字样的粉色睡衣，头顶炸着一撮呆毛，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用脚挡住门口的一个巨型纸箱。
“这什么？”
“嘘！”她惊慌地竖起手指，“轻点声！”
纸箱上贴着夸张的彩色标签：「惊天动地超级惊喜！打开前请做好心理准备！！！」角落里还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猫爪印。
“你网购了什么？”
“不是我！”她压低声音，“是系统自动下单的！”
“什么系统会自动下单这种东西？”
她心虚地踢了踢纸箱，里面传来可疑的哗啦声。“就……前几天看猫咪视频，可能不小心点到了什么……”
我蹲下来检查快递单，发现寄件人一栏写着「喵星球旗舰店」。
“所以里面是？”
“可能……大概……也许……”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一个猫爬架？”
纸箱的体积完全不像猫爬架。我找来剪刀，刚划开胶带，箱盖就“砰”地弹开了——
一个足有一人高的粉色猫窝城堡赫然出现在眼前，顶层是皇冠造型，二层带旋转滑梯，底层还有迷你吊桥和毛线球装饰。最夸张的是，城堡门口挂着块牌子：「公主の御用别墅」。
空气凝固了三秒。
“这是给金鱼住的？”
小雨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以为是那种小型的……”
“你家金鱼会玩滑梯？”
“可以……可以训练……”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正当我们大眼瞪小眼时，对门的王阿姨倒垃圾回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哟，小雨养猫啦？”
“不是！这是……呃……现代艺术装置！”
“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意思。”王阿姨笑眯眯地走了，临走前还特意看了眼城堡顶上那撮夸张的粉色羽毛。
把“公主の御用别墅”拖进客厅后，小雨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生无可恋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现在怎么办……”
“退货。”
“可是……”她可怜巴巴地戳着吊桥上的铃铛，“运费要两百多……”
“那就留着。”
“真的？”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给金鱼当新家。”
“……”
最终我们决定把城堡拆解收纳。然而说明书是用某种疑似猫语的文字写的，配图抽象得像毕加索的作品。
“这根柱子应该插在哪里？”
“好像是旋转滑梯的支架……”
“那这个带铃铛的绳子呢？”
“呃……秋千？”
半小时后，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四不像的怪物——滑梯装反了，吊桥挂在了皇冠顶上，羽毛装饰不知怎么缠在了我的头发里。小雨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手里的螺丝刀都在抖。
“笑什么？”
“你头上……好像鸡毛掸子……”
我伸手一摸，果然抓下一把粉色羽毛。正要发作，门铃又响了。
这次是穿着喵星球制服的配送员，手里捧着个精致的小盒子：“苏小姐吗？您预订的配套服饰到了！”
小雨的表情瞬间凝固。
盒子里是一套毛茸茸的猫娘女仆装，附带尾巴和耳朵套装。配送员热情洋溢地介绍：“这款和城堡是情侣套装哦！现在购买还送限量版猫爪拖鞋！”
空气再次凝固。
“不这不是我订的！”小雨手忙脚乱地摆手，“绝对是系统搞错了！”
“但备注说要‘和城堡同色系’呢。”配送员眨眨眼，“您男朋友试穿也可以哦～”
“他不是——”
“我们拒签。”我冷静地打断。
配送员离开后，小雨把脸埋进猫窝里，发出长长的哀鸣：“让我死在这里吧……”
“先别死。”我拎起那撮粉色羽毛，“解释一下这个‘同色系’？”
“是网页自动推荐的！”她猛地抬头，炸毛的样子活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我发誓就看了一眼！”
正当闹剧愈演愈烈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出一条物流信息：「您的包裹已送达」，配图是一把造型夸张的……猫爪按摩椅？
“等等，这又是什么？”
小雨倒吸一口凉气：“那天用你电脑看测评，可能……没退出账号……”
于是下午三点，我们家门口又多了个印着「皇家至尊喵享按摩椅」的巨型箱子。这次连快递小哥都忍不住问：“您家到底养了多少猫？”
小雨已经放弃解释，蹲在角落画圈圈：“我的人生结束了……”
为了处理这两个庞然大物，我们不得不叫来回收旧家具的师傅。师傅看到猫窝城堡时，眉毛都快飞到发际线去了：“现在的宠物待遇比人还好咧！”
“师傅，这个能回收吗？”
“能是能……”他敲了敲按摩椅的猫爪造型，“就是得拆开，按塑料和金属分开算钱。”
拆解过程中，小雨一直蔫蔫的，连呆毛都耷拉着。直到师傅突然“咦”了一声——他在按摩椅夹层里发现了个小盒子。
“这啥？赠品？”
盒子里是一对做工精致的猫耳发箍，比小雨之前那个还要逼真。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又强装镇定地咳嗽两声：“这个……可以留下吧？”
师傅哈哈大笑：“小姑娘喜欢就拿着呗！”
送走师傅后，小雨迫不及待地戴上新发箍，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毛茸茸的灰色耳朵随着动作轻轻抖动，比之前的更灵动。
“好看吗？”
“嗯。”
“那……”她眼睛亮晶晶的，“按摩椅的钱我会还你的！”
“怎么还？”
“从下个月零花钱里扣……”
“你哪来的零花钱？”
“呃……”她眨眨眼，“那……打工还债？”
看着她头顶随着表情不断变换角度的猫耳，我叹了口气：“算了，就当生日礼物吧。”
“可我生日已经……”
“明年的。”
她愣了两秒，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猫耳蹭得我下巴发痒。“哥哥最好了！”
“松手。”
“不要！”
挣扎间，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是一条短信：「喵星球温馨提醒：您购物车内的『喵喵太空舱』即将售罄！」
空气第三次凝固。
小雨僵硬地松开手，干笑两声：“这个……真的是系统自动……”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掏出手机，打开购物APP，把她的账号移出了家庭共享。
“啊！怎么这样！”
“防患于未然。”
她气鼓鼓地跺着脚回房，猫尾巴（不知什么时候戴上的）在身后一甩一甩。关门时还特意大声宣布：“我要绝食抗议！”
五分钟后，房门悄悄打开一条缝。
“……晚饭吃什么？”
“猫粮。”
“过分！”
最终晚饭还是叫了她最爱的披萨。小雨啃着芝士边，头顶的猫耳随着咀嚼的动作微微颤动，早上的尴尬仿佛从未发生过。
“哥哥。”
“嗯？”
“其实那个太空舱真的很好看……”
“闭嘴，吃饭。”
她做了个鬼脸，却不小心把芝士拉出长长的丝，粘在了下巴上。我伸手帮她擦掉，她趁机把最后一块披萨抢走，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猫耳在灯光下毛茸茸地发亮。
鱼缸前，金鱼们对新出现的猫耳装饰表现出极大兴趣，轮番啄着玻璃。小雨撒了一把鱼食，信誓旦旦地说：“等你们进化出腿，就能住城堡了。”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她认真地点点头，“根据达尔文进化论……”
在这个充满乌龙却又莫名温馨的夜晚——偶尔的荒唐，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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