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米花市美术馆的警报声像一把生锈的刀，生生划破了秋夜的寂静。
保安小刘攥着对讲机的手在发抖，他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展厅中央——策展人张薇仰面倒在《星空》仿作下方，白色衬衫前襟被血浸透，像朵绽开的黑红牡丹。
更骇人的是她头顶的墙面，有人用她的血写了五个歪扭的大字：倒计时开始。
警察！警察来了！
小刘的喊声响彻走廊时，三组脚步声正急促逼近。
为首的高木涉刚跨进展厅门槛，后颈就被穿西装的矮个子男人拍了下：让开让开，我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他身后跟着扎马尾的女孩，正弯腰拽一个小学生的衣领：柯南，别乱跑！
被称作柯南的男孩却像块磁石，目光牢牢吸在现场。
他注意到张薇右手小指微微蜷着，指甲缝里卡着半片蓝色纤维；血字的笔画力度不均，中间几个字的拖尾特别长，像是书写者中途被什么惊动；还有——他蹲下身假装系鞋带，余光扫过展柜边缘，那里有半枚带凹痕的纽扣，金属表面泛着不自然的光泽。
毛利先生，您来得正好。美术馆馆长林浩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张小姐负责筹备下周五的当代艺术展，昨天还说要调整布展方案......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发颤，警报是八点整响的，保安赶到时门反锁着，监控也被黑了。
柯南的瞳孔微微收缩。
反锁的门、被黑的监控、刻意留下的血字——这不像冲动杀人。
他正要凑近查看纽扣，余光瞥见毛利小五郎已经搂住高木的肩膀：凶手肯定是对美术馆有怨念的人，说不定是被张薇开除的员工...
叔叔又开始乱说了。柯南嘀咕着直起身子，忽然注意到展厅门口多了道身影。
清晨七点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时，陈路站在警戒线外，指尖夹着的咖啡已经凉了。
他盯着警方贴在展板上的现场照片，黑色风衣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这是他作为刑侦局特邀心理侧写师的第十七个案子，但此刻心跳比以往快了两拍。
昨晚十点接到局长电话时，对方只说了句美术馆血案，需要你的侧写，而他在半小时内就从公寓赶到了局里。
陈先生？
林浩的声音让他回神。
馆长今天换了件深灰西装，领带却系得歪歪扭扭，里面请，高木警官说您需要看原始现场。
陈路点头，抬脚跨过警戒线的瞬间，某种熟悉的紧绷感从后颈窜上来——那是面对复杂犯罪心理时特有的敏锐。
他先看向墙面的血字：倒计时开始五个字，倒和计的笔画明显比其他字重，运笔时笔尖在墙面上刮出了细碎的划痕。
写这些字的人很激动。他轻声说，手套捏着笔记本的指节发白，这是他侧写时的习惯动作，但不是愤怒，是......兴奋。
林浩的呼吸顿了顿：兴奋？
陈路没回答，他蹲在张薇倒下的位置。
尸体已经运走，地面用白线勾勒出轮廓，他注意到白线左手边有块圆形的水痕——是打翻的咖啡？
张薇的右手位置，白线边缘有几道极浅的抓痕，像是指甲用力抠过地面。
她在挣扎时试图抓住什么。陈路摸出放大镜，对准抓痕，但不是求生，是......传递信息。他抬头看向墙面的《星空》仿作，画框右下角有块明显的磨损，张薇负责策展，对展品位置了如指掌。
她倒下时，目光应该正对着这里。
林浩凑近看了眼：这是仿作，原作出自一位叫周明的青年画家，上个月才送来......
周明。陈路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名字，笔尖停顿两秒，凶手的心理画像需要三个支撑点：第一，他熟悉美术馆的监控系统和布展流程，能避开保安在短时间内完成反锁和黑入操作；第二，他对张薇有强烈的倾诉欲，血字是故意留给警方看的宣告；第三......他的目光扫过墙面血字的笔锋，他长期处于被忽视的状态，但极度渴望被认可。
您是说......艺术工作者？林浩的声音发紧。
可能性很大。陈路合上笔记本，抬头时正撞进一双清亮的眼睛。
柯南蹲在展柜旁，手里捏着半枚纽扣。
他本来想等警方收队后再仔细检查，没想到这个穿风衣的男人来得这么早。
此刻对方的侧写让他心跳加速——心理侧写和物证分析，这组合或许能更快找到突破口。
大哥哥在说凶手吗？柯南仰起脸，用童声问道，同时把纽扣往身后藏了藏。
陈路弯下腰，视线与他平齐。
这孩子的眼神太锐利，不像是普通小学生——但他没点破，只是笑了笑：是啊，小弟弟也对破案感兴趣？
嗯！柯南用力点头，我刚才在那边捡到这个！他突然把纽扣递过去，金属表面的凹痕在光下闪了闪，是不是凶手掉的？
陈路接过纽扣，指腹摩挲着凹痕。
这是枚钛钢材质的工业纽扣，常见于工作服，但边缘有手工打磨的痕迹——像是某人特意改造过。很可能。他看向柯南，小弟弟观察力很厉害嘛。
柯南的耳朵微微发烫。
这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夸他的观察，而不是当小孩胡闹。
他正想再说什么，高木警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陈先生，需要您去做份笔录。
陈路站起身，把纽扣递给高木：这枚纽扣应该是关键物证，建议查最近三个月在美术馆工作过的维修人员，尤其是负责展柜维护的。他顿了顿，又补了句，重点关注有艺术背景的。
柯南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兜——那里还藏着半片从张薇指甲里取出的蓝色纤维，和纽扣上的划痕似乎能对上。
他抬头时，正看见陈路回头，两人的目光在晨雾里交汇。
林馆长，陈路整理着风衣袖口，下周五的当代艺术展，参展名单能给我一份吗？
林浩的喉结动了动：当然，我这就让人送过来。
展厅外的银杏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在陈路脚边。
他低头时，瞥见地面水痕的位置有片极淡的蓝色碎屑——和柯南手里的纤维颜色几乎一样。
倒计时开始。
这四个字突然在陈路脑海里炸开。
他摸出手机给局长发消息：侧写修正：凶手可能已经混入参展人员，目标不是单纯杀人。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而在他身后，柯南正踮脚够展柜顶部，那里有个被忽略的摄像头——虽然被黑了，但或许还能恢复最后十分钟的画面。
风穿过空荡的展厅，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松节油气味。
那是油画颜料的味道，也是某种执念的味道。
倒计时，究竟在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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