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的平安夜被一场暴雪裹挟而来，鹅毛大的雪花如同撕碎的棉絮，铺天盖地地砸向地面。黄一瓜站在宿舍楼下，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世界，积雪已经漫过脚踝，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磅礴的大雪，恍惚间，整个烟师都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球里。
栗清照裹着米白色的羊绒围巾从女生宿舍楼跑出来，发梢和肩头落满雪花，像是刚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她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冰晶，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着微光，脸颊被冻得通红，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瓜！”她的声音被风雪揉碎，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黄一瓜赶忙迎上去，把她冰凉的手捂在自己口袋里。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满是欢喜。栗清照突然挣脱他的手，弯腰捧起一团雪，迅速捏成雪球，调皮地砸在黄一瓜背上。“哈哈，打中了！”她欢快地笑着，银铃般的笑声在雪夜里回荡。
黄一瓜佯装生气，快速团了个大雪球追过去。栗清照笑着跑开，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米白色的围巾随风飘动，宛如一只灵动的蝴蝶。黄一瓜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柔情，脚步也慢了下来。
栗清照见他停下，又转身跑回来，猛地将雪球塞进他的脖颈。凉意袭来，黄一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两人在雪地里打闹着，呼吸交织在一起，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栗清照仰起头，眼神中满是爱意，黄一瓜低头轻轻吻住她的唇，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身上，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嬉闹过后，他们挎着胳膊朝二号餐厅走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在雪地上蜿蜒，如同两条缠绵的曲线。二号餐厅的玻璃幕墙在雪中泛着暖黄色的光，远远望去，像漂浮在雪夜里的一艘灯火通明的船。
推开餐厅大门，暖意裹挟着蛋糕的甜香扑面而来。金橘师姐穿着红色丝绒连衣裙，正站在包间门口迎客，耳垂上的水晶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她笑着揽住栗清照的肩膀，“今天咱们外语系的大明星到场，这面子可太大了！”
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除了金橘和刘金重的舍友，还有几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黄一瓜注意到，栗清照的出现确实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几个体育系男生在女友的紧盯下，仍忍不住偷偷瞟上几眼。他下意识地把栗清照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却发现刘金重的座位空着。
“刘金重呢？”黄一瓜问。
金橘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摆摆手：“谁知道呢，打了好几个电话才说在路上，估计又在健身房加练了。”她的语气带着嗔怪，眼中却藏不住关切。
就在众人举杯准备为金橘庆祝生日时，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刘金重裹着一身寒气冲进来，头发和睫毛上挂着雪粒，黑色羽绒服的肩头洇着大片水渍。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神慌乱地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金橘身上。
“你怎么回事？”金橘快步上前，伸手要帮他拍掉肩上的雪。刘金重却猛地躲开，喉结上下滚动：“没事，路上摔了一跤。”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平时那个阳光开朗的体育生，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陡然变得诡异。
黄一瓜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刘金重进门时刻意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当他看到金橘时，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这场生日宴还是热热闹闹地开始了。蛋糕上的烛光摇曳，香槟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欢声笑语中，方才的异样仿佛只是错觉。
然而，这份平静在聚会结束后被彻底撕碎。黄一瓜刚回到宿舍，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栗清照的来电备注在屏幕上跳动，他刚接通，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哭声：“一瓜，你快来女生宿舍楼，出大事了……有个女生在我们宿舍门口自杀了！”
黄一瓜赶到现场时，女生宿舍楼前已经围满了人，警车的红蓝灯光在雪幕中闪烁，寒风里夹杂着压抑的议论声。他终于在人群中找到栗清照，她浑身发抖地靠在墙边，眼神空洞得可怕。
原来，刘金重的校外女友董袭拿着刀堵在女生宿舍门口，要求金橘退出这段感情。金橘完全被蒙在鼓里，得知自己被骗了感情和身体后，情绪也激动起来。两人争吵时，董袭举着刀威胁，金橘吓得连连后退，慌乱中答应退出。
就在这时，刘金重突然出现。他眼神冷漠，看着董袭歇斯底里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装什么装？不就是想要钱吗？早知道你这么难缠，当初就不该招惹你。我跟金橘才是真爱，你不过是我寂寞时的玩物罢了！”
董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刀的手不住颤抖：“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刘金重语气冰冷，眼神中满是厌恶，“赶紧滚，别在这丢人现眼！”
“刘金重，你给我闭嘴！”金橘冲上前，眼眶通红，“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但一切都太晚了，董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毫不犹豫地将刀刺进了自己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上的白雪，也染红了这个本该温馨的平安夜。栗清照紧紧抱住黄一瓜，身体不住地颤抖，而黄一瓜则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惨剧，心中满是震惊与悲痛。
烟台的雪仍在簌簌地下，将整个校园裹进一片惨白的寂静中。黄一瓜站在宿舍窗前，望着女生宿舍楼方向闪烁的警灯，在雪幕里明明灭灭。寒风拍打着玻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裹紧身上的外套，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是栗清照发来的消息：“一瓜，我好害怕。”
短短几个字，像根细针刺进他心里。黄一瓜立刻拨通视频通话，画面亮起的瞬间，他的心猛地揪紧。栗清照蜷缩在宿舍床上，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眼睛红肿，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背景里，其他室友早已睡下，只有床头一盏小夜灯，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清照，别怕，我在呢。”黄一瓜轻声安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要不我现在去女生宿舍楼下陪你？”
栗清照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宿管阿姨不让出，而且外面雪太大了……你知道吗，那女生的血就洒在我们宿舍门口的台阶上，那么红，红得刺眼……”她突然哽咽，用被子捂住脸，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黄一瓜感觉喉咙发紧，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满地鲜血的画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别想了，别想了好不好？这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做。”
“可是我当时就在现场……”栗清照放下被子，眼神空洞地望着镜头，“我看着她拿刀，看着刘金重说出那些话，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一瓜，你说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黄一瓜沉默了。他想起刘金重平时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模样，再对比今晚他冷漠的言辞，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人性太复杂了。”他缓缓说道，“但你不一样，清照，你那么善良，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这时，黄一瓜的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是金橘发来的：“我回宿舍了。”简单的五个字，没有标点，没有多余的情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追问刘金重的情况。转头看向视频里的栗清照，她正盯着天花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金橘师姐也回来了。”黄一瓜轻声说，“她应该也不好受。”
栗清照苦笑一声：“她怎么可能好受？被欺骗，还亲眼目睹那样的惨剧……一瓜，我突然觉得，感情好脆弱。刘金重和金橘师姐在一起时，那么甜蜜，谁能想到背后藏着这么多秘密？”
黄一瓜心里一紧，他听出了栗清照话语里的不安。“清照，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他认真地说，“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以后也不会变。”
栗清照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手机屏幕上，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一瓜，假如有一天你有了其他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告诉我。我好有心理准备。”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黄一瓜心上。他看着栗清照小心翼翼的模样，心疼得要命。“傻瓜，怎么会有那一天？”他急切地说，“自从遇见你，我的眼里就只有你。你看，”他把手机镜头转向自己，“我床头还贴着你上次给我的照片，每天睡觉前都要看一眼，才能安心。”
栗清照破涕为笑，脸颊微微泛红：“谁让你贴出来的？”
“就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黄一瓜最喜欢的人是栗清照。”黄一瓜故意提高音量，“而且，我还打算等你从剑桥回来，就……”他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栗清照眼睛一亮，坐直身子：“就什么？你说清楚！”
黄一瓜的耳朵红了，支支吾吾道：“就……就向你求婚啊。所以你别胡思乱想，乖乖去剑桥读书，我在这边努力，等你回来，我们就……”他越说声音越小，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栗清照的眼眶又红了，这次是因为感动。“一瓜，你不许骗我。”她轻声说，“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好不好？”
“当然，拉钩！”黄一瓜伸出小拇指对着镜头，栗清照也笑着伸出手，在屏幕上轻轻勾住他的手指。这一刻，窗外的风雪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
两人又聊了很久，从董袭的悲剧聊到对未来的规划。栗清照渐渐恢复了些精神，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黄一瓜看着她慢慢平静下来，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很晚了，你快睡吧。”黄一瓜轻声说，“明天早上我给你带热腾腾的粥，喝完保证你元气满满。”
栗清照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一瓜，谢谢你。有你在，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傻瓜，跟我还客气什么？快睡吧，我看着你睡。”黄一瓜把手机放在桌上，镜头对着栗清照的床。栗清照拉过被子，露出一双眼睛，对着镜头笑了笑，才慢慢闭上眼。
黄一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直到确定她睡着了，才轻轻挂断视频。窗外，雪还在下，整个世界一片寂静。但黄一瓜的心里却很温暖，他知道，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栗清照在，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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