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借《哈姆莱特》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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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哈姆莱特》来表白

风裹挟着桂花香掠过外院教学楼,黄一瓜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边的英语课本。《哈姆莱特》英语话剧的演员名单赫然在目,他的名字旁标注着“Hamlet”,心跳突然漏了半拍。走廊尽头传来清脆的笑声,栗清照抱着剧本走过,浅金色的卷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光,白衬衫领口别着枚小巧的珍珠胸针。

“黄一瓜!”温破晓拍着他的肩膀,身上带着廉价古龙水的味道,“听说你演哈姆莱特?真有你的!”黄一瓜勉强扯出个笑容,目光越过温破晓,看见栗清照正和几个女生讨论台词,手腕上的银色手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第一次排练在学院的小剧场。黄一瓜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栗清照饰演的奥菲利娅穿着淡蓝色长裙从侧幕走出,英语台词如潺潺溪水般流淌。“Mylord,Ihaveremembrancesofyours...”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眼睫低垂时,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黄一瓜忽然想起原著里哈姆莱特对奥菲利娅的残忍,胸腔里泛起酸涩。

温破晓坐在观众席最前排,膝盖上摊着本崭新的剧本,虽然他的角色不过是个举着长枪的宫廷卫士,连句台词都没有。每当栗清照下场,他就殷勤地递上保温杯,杯口飘着玫瑰花瓣。黄一瓜低头翻剧本,指甲深深掐进纸页。

“这场戏哈姆莱特要更暴戾些。”导演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外教,用带着意大利口音的英语比划,“你要让奥菲利娅感受到被背叛的绝望。”黄一瓜看着栗清照,想象着台词里那些尖刻的话语,喉咙发紧。“Gettheetoanunnery!”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剧场里回荡,栗清照踉跄着后退,眼中的惊讶不似作伪。

排练结束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黄一瓜收拾道具,余光瞥见温破晓陪着栗清照往宿舍走,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交叠。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瓜瓜,天冷记得加衣。”他攥着手机,突然觉得这座城市的夜晚格外孤寂。

正式演出前三天,黄一瓜在图书馆查资料,意外翻到《哈姆莱特》的原始手稿。泛黄的纸页上,莎翁的字迹龙飞凤舞,某个段落被重重划掉又改写。他盯着那些潦草的字迹,心跳渐渐加快。原来哈姆莱特对奥菲利娅的残忍,背后藏着更深的痛苦与无奈。

“在找什么?”栗清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黄一瓜慌忙合上书,书页间飘落张泛黄的书签。“是莎翁的手稿影印本。”他解释道,“我在想,或许哈姆莱特并不是真的想伤害奥菲利娅。”栗清照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你觉得他是在保护她?”

他们聊到闭馆,月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书架间。栗清照说起自己学英语的经历,说第一次读《哈姆莱特》时为奥菲利娅流泪。黄一瓜望着她被月光勾勒的侧脸,突然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演出当晚,大礼堂座无虚席。黄一瓜站在后台,听见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想必是栗清照出场了。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佩剑。聚光灯亮起的瞬间,他仿佛看见四百年前的丹麦王宫,而栗清照就是那个误入悲剧的少女。

“O,whatanoblemindishereoerthrown!”黄一瓜的声音响彻全场,栗清照的眼神里盛满哀伤。按照剧本,接下来他该说出那句“Gettheetoanunnery”,但那些背了无数遍的台词突然卡在喉咙里。他听见自己说:“Mylove,iffateisacruelweaver,letmebethethreadthatprotectsyoufromitssharpestneedles...”

栗清照的瞳孔猛地收缩,随即泪光闪烁。她颤抖着回应:“Thenletusweaveanewfate,mylord,onethatdefiesthegodsthemselves.”观众席传来轻微的骚动,温破晓从座位上站起,又被旁人拉回。

演出结束后,谢幕时雷鸣般的掌声震得黄一瓜耳膜发疼。他望着台下,却只看见栗清照被人群簇拥着,她的目光越过众人,与他遥遥相对。

回到宿舍,黄一瓜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微信群里全是对演出的赞美,有人问他那段即兴台词是不是原创。他翻到栗清照的头像,对话框里躺着一条未读消息:“楼下小花园,等你。”

夜风带着凉意,黄一瓜看见栗清照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抱着那本《哈姆莱特》。“你知道吗?”她轻声说,“当你说出那段话时,我突然觉得奥菲利娅的悲剧或许可以有另一种结局。”黄一瓜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却被栗清照的手指抵住嘴唇。

“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排练时,每次你看着我的眼神,都让我分不清是哈姆莱特在看奥菲利娅,还是你在看我。”梧桐叶沙沙作响,月光穿过枝叶,在她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黄一瓜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握住她的手:“从第一次排练开始,我就希望自己不是那个伤害你的哈姆莱特。”栗清照笑了,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远处传来温破晓愤怒的吼声,但黄一瓜已经听不清了。他只知道,在这场意外的话剧里,他和栗清照共同改写了属于他们的结局。月光温柔地笼罩着小花园,梧桐树影婆娑,仿佛在见证这个比任何戏剧都浪漫的夜晚。

宿舍楼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合拢,黄一瓜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红色数字跳动着“23:05”。夜风卷着零星的桂花瓣掠过他发烫的脸颊,栗清照临别时说“晚安”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手心的温度。

推开宿舍门,黑暗瞬间将他吞没。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他瞥见室友们整齐排列的床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里藏着刻意压抑的沉默。上铺的周宇翻了个身,床架发出吱呀声响,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切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

“回来了?”下铺的田卿突然开口,声音闷在枕头里听不真切。黄一瓜摸索着摸到自己的椅子,金属扶手沁着寒意:“嗯,路上聊了会儿。”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值班阿姨的呵斥:“都熄灯了还吵什么!”

黑暗重新笼罩房间,黄一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月光在墙面上勾勒出晃动的树影,像极了舞台上奥菲利娅飘动的裙摆。他想起温破晓空荡荡的床铺,想起演出结束时那人骤然发白的脸——此刻他会在哪里?酒吧?网吧?还是在某个角落独自吞咽不甘?

手机在枕边震动,是栗清照发来的消息:“今天的月亮真好看。”配图是张模糊的月景,光晕边缘晕染着橘色的街灯。黄一瓜嘴角不自觉上扬,正要回复,突然听见隔壁床铺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他攥紧手机,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

凌晨三点,黄一瓜被噩梦惊醒。梦里温破晓举着宫廷卫士的长枪向他刺来,栗清照的裙摆被血染红,化作漫天飘落的玫瑰花瓣。他猛地坐起身,额头沁满冷汗,黑暗中某个角落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温破晓的书桌,整齐码放的《牛津高阶》旁,那支栗清照送的润喉糖还摆在显眼位置。

第二天清晨,黄一瓜在洗漱间撞见王大富。镜子里两人目光短暂交汇,王大富低头挤牙膏的动作重了几分,泡沫溅到洗手池边缘:“温破晓昨晚没回来。”黄一瓜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在脸上刺得生疼:“我知道。”

教室里弥漫着早餐的香气,豆浆油条的味道混着油墨味钻进鼻腔。黄一瓜抱着课本走上台阶,一眼望见温破晓坐在最后一排。那人穿着皱巴巴的黑色卫衣,头发乱得像团枯草,面前摆着个喝空的威士忌酒瓶——显然是偷偷带进教室的。

温破晓抬头的瞬间,黄一瓜几乎认不出他。浓重的黑眼圈下是青灰的皮肤,眼白布满血丝,嘴角还沾着不知何时蹭上的污渍。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温破晓突然笑了,笑声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恭喜啊,大情圣。”

黄一瓜握着椅子的手指骤然收紧。前排同学纷纷回头张望,他听见有人小声议论“昨天话剧的事”。正要开口,温破晓已经抓起书包起身,酒瓶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摇摇晃晃地从黄一瓜身边走过,身上浓烈的酒气混着烟味几乎将人呛住。

课堂上,黄一瓜盯着政治老师翻动的PPT,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温破晓在睡觉。粉笔头突然砸在讲台上,老师推了推眼镜:“第三排穿白衬衫的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黄一瓜慌忙起身,余光瞥见温破晓坐直了身体。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回答完问题时,听见温破晓嗤笑一声。手心的汗洇湿了课本边缘,他突然想起昨晚梦里那柄寒光闪闪的长枪。

课间休息时,黄一瓜去走廊接水。温破晓靠在消防栓旁抽烟,烟头明明灭灭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你真觉得自己赢了?”温破晓突然开口,烟雾混着酒气喷在黄一瓜脸上,“栗清照不过是被你那出戏骗了。”

黄一瓜握紧保温杯,热水隔着杯壁烫得掌心发麻:“我没想和你争。”温破晓掐灭烟头,鞋跟碾了碾地面:“好一句没想争。”他逼近一步,呼吸灼热,“等着吧,她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上课铃适时响起,温破晓转身离开,军靴踏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黄一瓜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莫名其妙的较量滑稽得可笑。他摸出手机,栗清照发来新消息:“中午一起吃饭?食堂三楼新开了家粤菜馆。”

政治课的后半段,黄一瓜破天荒记了满满两页笔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课本上投下整齐的条纹,他想起温破晓发来的那条“Nevergiveup”,突然觉得胸口的郁结消散了些。或许正如他所想,时间会抚平一切,而他与栗清照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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