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用过午膳,刘金玉便催着苏嘉树早早出发。苏嘉树抬头看了看日头便笑了。
“玉儿,此时日光正盛,你不怕把你晒成碳头了,也该考虑下何小姐吧。”
见他这么说,刘金玉便扁了扁嘴,不再多言。好不容易到了午后,苏府的马车在刘金玉的催促声中早早到了山塘街口。
差了小厮前去叩门,刘金玉便有些坐不住了。看着自家表妹这副模样,苏嘉树忍不住说道。
“玉儿。”
“啊,怎么了表哥?”听到苏嘉树叫她。刘金玉忍不住回头问道。
“表哥,你看我今日装束可有差错?”
“并无差错,玉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苏嘉树笑了笑,不再言语。
正说话间小厮来报,何小姐到了。刘金玉掀开马车帘子,就看到何令仪一身淡粉色衣裙,俏生生立在车前。她身后的葛宝松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打过招呼后苏嘉树很自然的出去和葛宝松坐在外面,只把车厢留给两个凑在一起便叽叽喳喳的女孩子。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马车停稳。苏嘉树的声音便在车厢外响起。
“表妹,何小姐。到湖边了。”
二女闻声掀帘而出,此时正是日暮时分,夕阳自湖面落下,给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
苏家的游船一早就在湖畔候着了,四人走了过去。缓步上船,自有青衣小婢迎上前来,伺候四人落座。待他们坐定后,不多时,茶饮瓜果便流水一般的送了上来。
游船缓缓离岸,耳畔是沿湖画舫上的丝竹之声,听着别有一番风味。
刘金玉脚伤初好,只能捡些清淡的吃,酒自然也是不能饮的。纵然迎风赏月,嘴里索然无味,她也觉得有些无趣。
所幸其余三人对她颇为照顾,又想法子逗她开心。故而船上欢声笑语,倒也热闹。
此时远远地看到一片荷花田,何令仪便起了兴致。她指着远处那处荷花田,兴致勃勃,曼声说道。
“古有易安居士‘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看来今日咱们也可以效仿先贤,去藕花深处摘一捧清荷。”
“莫要惊起一滩鸥鹭才好。”苏嘉树含笑应道。已吩咐舵手转舵,向着那片荷花田去了。
不多时,游船已到了荷花田附近,荷花的清香扑鼻而来,何令仪扶栏远眺,连连赞叹。
早有机灵的小厮撑了小船去摘了一大捧荷花过来,她俯身抱起一捧荷花,淡粉色的荷花衬着淡粉色的衣衫,一时竟让人分不出是花更美还是人更娇。
“今日实在尽兴,偷得浮生半日闲,果然畅快。”凭栏吹风,苏嘉树也添了些许豪气。
“苏公子秋闱过后,若是一切顺利,便要进京了么?”何令仪回首问道。
见他点点头,何令仪又问刘金玉。
“届时玉儿也同去么?”
刘金玉默默点了点头,早就听说父亲今年要回京述职,故而她也同去,届时父女就在京城过年了。
明明还有个把月,如今说来,只觉得分离就像近在眼前似的。想到这里,刘金玉就觉得胸口闷闷的难受。
她抬眼偷偷看了一眼葛宝松,见对方并没有察觉,心里便有些酸楚。往后他随何家长居江南,自己跟着舅母和表哥进京,以后天南地北,再不得见。
殊不知葛宝松此刻沉稳的表情下,内心却是惊涛骇浪。她很快就要进京了么?虽然早知刘金玉是将门虎女,但想起她受伤时娇娇弱弱,楚楚可怜的模样,他还是有些放不下。很快,葛宝松又摇了摇头,她是大将军的女儿,跟自己本不是一路人。以后,她父亲自然会给她择一佳婿,平安终老。
等到桂花渐渐开始飘香的时候,姑苏城涌进许多江南地区的读书人,那就是三年一次的秋闱快要到了。十年寒窗,始在今日。
山塘街何家后院的翠竹旁,刘金玉正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拿起手中的梨子,她一口咬下去,只觉得十分清甜。
“清清姐,你家这宅子选的真好,梨子都比外面的格外甜些。”她晃了晃手中的梨子,十分满意的又啃了一口。
葛宝松进来后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少女一袭红衣,笑的张扬明媚。见他进来,便从摇椅上一跃而起,笑着朝他打招呼。
“宝松哥。”
见葛宝松进来,何令仪也放下了手中书卷起身看他。
“刘小姐也在啊。”葛宝松跟刘金玉打过招呼,问何令仪。
“明日秋闱放榜,你们可要去瞧瞧热闹?”
听葛宝松说明日放榜,刘金玉便先激动起来。
“放榜!自然要去了。清清姐?”她扭头看向何令仪,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渴望。
点了点头,何令仪将手中的书卷合拢,笑着应道。
“那便同去吧。”
次日一早,三人便早早到城东的贡院来看榜,虽然还不到巳时,贡院已经挤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这些人里有特意来看榜的考生,更多是像他们这样来瞧热闹。
看着来看榜的考生里甚至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从人群里挤出来后忍不住嚎嚎大哭。刘金玉有些不解。
“没考过再考就是了,何必这般?”
她这话引得旁人纷纷侧目,正要指责几句。待看到她天真无邪的双眼,却不忍口出恶言。
“秋闱三年一次,这位秀才公这次秋闱不中,再等三年,只怕...”何令仪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旁边便有人接口道:“还是这位小姐明白事理。这位秀才公在下倒也识得,他本是住在余杭城郊的,听说幼时极其聪慧,后长大了反倒泯然众人了。后越发执拗,屡试屡败,便有家财万贯,也经不住坐吃山空。”那人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下去。
何令仪扭头看过去,见说话的是个一身青色长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她微微笑了笑。
“我若是这位秀才公,若是屡试不中,便不试了。哪怕教些村童启蒙,也是好的。”
那人听她这么说,一声长叹。
“早那俞秀才若是能早早想通,兴许另有一番作为,也未尝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