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缺的掌心被苏清月的指尖硌得生疼。
那是绣春刀鞘上的铜纹，随着她拽着他往上冲的力道，一下下扎进他虎口。
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撞在石壁上，混着头顶透气孔外的风声，像擂鼓般震得耳膜发疼。
直到后颈突然触到地面的凉意，才惊觉已经被苏清月拖出了塌陷的地洞。
咳...咳！他蜷起身子剧烈咳嗽，喉咙里满是石粉的腥涩。
余光瞥见苏清月单膝跪地，绣春刀插在身侧，发尾还滴着血——刚才冲下来时被石屑划开的伤口。
她的胸膛起伏如潮，却偏过头盯着地洞方向，绣春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刀身映出地洞深处翻涌的黑雾。
李伯...陈缺突然抓住苏清月的手腕。
他的指尖在抖，像浸在冰水里的枯枝，地底下...李伯他
苏清月的睫毛颤了颤。
她转回头，看见少年眼底的红血丝正顺着眼尾爬，像被火燎过的蛛网。
地洞深处传来石块崩落的闷响，混着若有若无的低吟，像极了李伯从前哄他喝药时的叹息。
我下去时只见到半截锁链。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指尖轻轻覆住陈缺手背，他手里攥着的，是锁魂链的残段。
陈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李伯蹲在灶房给他煨汤，说小缺啊，这锁魂链的火候，得像煨汤——急不得；想起上个月暴雨夜，李伯裹着油布冲进丙字号牢房，把他从发了疯的囚犯爪下拽出来，后背被划得血肉模糊还笑着说老骨头经造；想起方才地洞里，老人倒在石碑下的身影，手里攥着的锁链还沾着新鲜的血。
面板突然震动。
他低头，看见寿元面板上跳动着新提示：【检测到至亲之人死亡，触发隐藏词条：锁魂链（残）熟练度 30】【当前熟练度：62/100】
哈。陈缺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裂的哭腔。
他抹了把脸，指腹蹭到脸颊上的血，黏糊糊的，李伯教了我三年锁魂链，说这链子得练到能锁住自己的魂才算成。
现在倒好，他用自己的魂给我垫了熟练度。
苏清月的绣春刀突然发出嗡鸣。
她猛地站起身，刀身指向地洞方向：有动静。
陈缺的敏捷属性瞬间拉满。
他跟着苏清月退到树后，看见地洞边缘的碎石簌簌滚落，一只青灰色的手从黑雾里探出来。
那手背上布满锁链状的疤痕，指甲长得能勾住岩石——是李威。
那老东西的刀够狠。李威的声音像锈了的齿轮，他半边脸埋在碎石里，另半张脸泛着青黑，不过断了七根锁链，够那东西舔舔牙缝了。
小崽子，你以为跑得了？
等那东西爬出来——
走！苏清月拽着陈缺往狱卒营房跑。
她的绣春刀劈断两根拦路的树枝，神捕司的人在营房外守着，先去拿我的官符调人！
陈缺被她拽得踉跄，却在经过伙房时突然顿住。
他望着窗台上那只缺了口的蓝边碗——是李伯每天给他盛汤用的。
陈缺！苏清月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焦急。
他闭了闭眼，跟着她冲进营房。
深夜，陈缺坐在自己的木床上。
月光从破窗挤进来，在他脚边投下李伯的旧鞋——老人总说鞋头翘，走夜路不撞邪。
他摸出怀里的锁魂链，金属链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链身上还沾着李伯的血。
面板浮现在眼前：【锁魂链（残）：62/100】【符文解读：87/100】
得尽快。他低声呢喃。
李威没被彻底埋住，地底下的邪物还在苏醒，而他连完整的封邪碑都没弄明白。
指尖划过锁链，突然想起李伯前天喝多了酒说的胡话：丙字号牢房最里边的粪坑，第三块砖下头有个暗格...老东西藏了半辈子的宝贝...
他翻身下床，摸出火折子。
粪坑的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第三块砖却比其他的松些。
陈缺抠住砖缝一拽，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片掉出来，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和镇灵渊石碑上的锁链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符文解读技能开始发烫。
面板弹出提示：【检测到残缺封印碎片，符文解读进度 5】【当前进度：92/100】
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陈缺迅速把青铜片塞进怀里，吹灭火折子。
月光里映出李伯的影子——不，是李威。
他扶着墙站在院外，半边脸已经溃烂，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另半张脸却咧着嘴笑：小崽子，藏得倒深。
陈缺的心跳到了喉咙眼。
他摸到床头的锁魂链，突然听见窗外传来李威的冷笑：别急着跑，明儿个我带狱卒们巡查丙字号...到时候，咱们好好聊聊那石碑的事。
脚步声渐远。
陈缺瘫坐在床沿，掌心全是汗。
月光落在青铜片上，符文泛着幽蓝的光，像李伯临终前攥着的锁链。
他想起老人藏青铜片时的样子——定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偷偷教他锁魂链，偷偷藏下线索。
李伯，我一定弄明白。他对着月光发誓，等符文解读到100，等我找到所有锁链，我要让那东西永远爬不出来。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陈缺摸出面板，把最后一点自由属性点全加在敏捷上。
明天李威会来巡查，他得和李伯藏进阴影里，听听那恶人到底想干什么。
而在此之前——他低头看向青铜片，符文解读进度正在缓缓跳动：93/100，94/100...
月光爬上窗棂时，陈缺终于听见面板的提示音：【符文解读（圆满）：100/100】【解锁技能：封邪术（初学）】
他站起身，锁魂链在掌心发出轻响。
院外的更鼓声里，似乎混着某种沉睡之物苏醒的低吟，但这一次，陈缺攥紧锁链的手没有抖。
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轻声道：该去会会那些藏在阴影里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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